退了亲之后,男女双方其实都憋着口气,谁先定下合适的人家,谁就能免受口舌的压力。为了这个家,梅香没少遭受风言风语,故而叶氏做主,在热孝里把亲事定下,等梅香十六岁时,韩敬平满了四年了,到时候再出门子,也算守了四年父孝,谁也没得挑。热孝里成亲的都有,别说定亲了。
梅香夏日的裙子也就那三两套,叶氏挑了那套黄色的,给她戴上银耳钉,腰上系一条帕子,给她脸上涂了香膏子,头发上摸了头油,收拾的干净清爽。
收拾好了几个孩子,叶氏让梅香先去了趟茅房,然后就把她关在了房里。
叶氏又嘱咐明朗,“今儿是你姐姐的好日子,你也别读书了。你们就在堂屋看着妹妹,我去请人来,一会子黄家来人了,你帮着招呼客人。”
明朗点头应了,叶氏出门去叫人。
黄家今儿要来提亲的事情,叶氏提前通知了大房和二房,韩文富和韩文昌必定也是要请的。
叶氏先去了大房,崔氏是梅香的亲祖母,自然是要到场的。
见老三家的来请,崔氏撇了撇嘴,“这亲事又是你们私自定下的,也没问过我老婆子,来叫我作甚?难道让我去收聘礼?”
叶氏陪笑道,“阿娘说笑了,今儿不过是来提亲,哪里就这么快扯到聘礼了。再说了,咱们家嫁女儿,聘礼自然是都给孩子带过去的。”
这话说的韩敬义和董氏脸上不大自在,大房两个女儿的聘礼,可没少被他们克扣。大女儿还好一些,因是头一个孩子,嘴巴巧,敢说会说,大房两口子不敢克扣狠了,多少给她带了一些回去。这也是常理,庄户人家养女儿,账算得精
细,谁也不愿意做赔本买卖,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轮到春香就可怜了,因她是个丫头,且头上已经有个姐姐了,出生时遭到崔氏和韩敬义夫妇的百般嫌弃,糊弄着养大了,一向不得宠爱,胆子也小。她婆家就是看中她老实才来提的亲,就那么点子聘礼,都被大房克扣完了。等春香出门子,到时候还不晓得这两口子怎么圆这个脸。
崔氏哼了一声,“我老婆子今儿身上不爽利,且歇一歇再说。”
叶氏忙
惊道,“阿娘哪里不舒服?是我的不是,不晓得阿娘身子不爽利。既然阿娘去不了,这也没得办法,我去请二婶和七婶去吧,等事情忙完了,我再来看阿娘。大哥大嫂今儿要是有空,也去坐坐。我还要去叫人,就先走了。阿娘,您老好生歇着。”
叶氏说完,笑眯眯地走了。
崔氏气结,她不过是拿个乔,这憨婆娘居然当真。这,若让苏氏和欧氏占了先,我老婆子的脸往哪里放。崔氏心里清楚,只要苏氏去了,就可以代表韩家所有女眷,她去不去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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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气得拍了下桌子,在家里磨蹭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面子重要。和老三家的拿乔是自家的事情,但今儿若她和大房不去,外人定然猜测她的几个儿子不合,连孙女的婚事都不通知她,到时候就丢脸了。
想通了之后,崔氏立刻起身回房换了衣裳。带着韩敬义和董氏,呼啦啦一起往三房去了。
等崔氏到三房时,韩文富和苏氏、韩文昌和欧氏以及韩敬奇夫妇都来了。周氏还把莲香带来了,正在西屋陪着梅香。
崔氏才一进门,叶氏立刻慌忙上前扶着她,“阿娘,您今儿身上不利索,怎地还是来了?我还说等事情办完了,我带着孩子们去看您呢。”
众人都起身和崔氏打招呼,韩敬义夫妇也和两家长辈见礼。
苏氏笑得温和,看向崔氏,“二嫂,您哪里不舒服?来,跟我们坐一起,咱们老妯娌一起说说话。这上了年纪就是这样的,身上病痛不断,医也医不好,只得慢慢苦熬。”
苏氏身子不好,大伙儿都知道,人家却二话不说就来了。崔氏整日活蹦乱跳的,今儿倒不爽利了。众人都明白她又在拿乔作妖,也不点破她。好在她还没糊涂到家,知道家丑不能外扬。
崔氏尴尬地笑了一声,坐在两个妯娌之间。欧氏是她亲妯娌,最了解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曾说话。公婆不在了,大哥也死了,你个贱人就整日作天作地。儿子们被你作的一盘散沙,你自己倒是越吃越胖了。哼,当年若不是我没有年纪合适的儿子,小姑子那里还能轮得到你。
苏氏是族长太太,一向心宽,从不计较这些小事情,仍旧温和地和二人一起说话。
叶氏忙着给众人上茶、上点心,明朗在一边伺候着几位长辈。梅香,梅香一直在房内。
才说了一会子话,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个女声笑着喊韩家娘子。
叶氏忙出去看,只见镇上的周媒婆身后跟了一群人,带了礼物,正站在院子里。
还没等叶氏开口,周媒婆笑着拉住叶氏的手,“韩家娘子,喜事喜事。”
叶氏笑着对周媒婆说道,“婶子和诸位大老远的来,先进屋喝杯茶吧。”
杨氏妯娌二人与叶氏笑着打招呼,屋里面,韩敬义兄弟出来了,把黄家兄弟一起迎了进去。
黄家人又给诸位长辈见礼,双方寒暄过后,分宾主坐下。
周媒婆喝了口茶之后,就开始发挥她的特长,“韩家娘子,诸位,听闻
贵府千金待字闺中,黄家也有少年郎业已长成,欲聘贵府千金为妻,今儿少年郎也来了,韩家娘子好生看看,你们两家门当户对,孩子都个顶个的好,定是门好亲。”
周媒婆知道两家已经通了气,她就是个摆设,传个话而已,这会子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别看周媒婆不识字,但她是经年的媒婆,很能拽文,经常一通话唬得一些没见识的人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