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抓着的佘小川急急抬头:“不是不是,是摘叶出问题了……啊,我的摘叶坏了!”
她才反应过来,整个沮丧得差点缩成一团。
谢蕴昭往旁边一招手,刚才碎落的摘叶剑就被无形的灵力网给拉了上来。
荀自在看了几眼,就作出了结论:“内部崩碎。玉衡峰出炉的上品灵器里,每一万五千把中就有一把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故。这是意外。”
话虽如此,当他念到“意外”这个词时,目光却有些
阴沉。
“是不是意外,还要研究后再做定论。”谢蕴昭收起碎片,原本想给戒律堂说一声,但再看看荀自在牢牢护着佘小川的动作,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荀师兄怎么舍得出门了?不看书了?”
“偶尔散步,有利于更好地集中心神,提高阅读速度。”荀自在抓住小川的肩,默默地将她检查了一遍,才振袖转身,踏剑往天璇而去。
谢蕴昭跟在他身后,只看得到荀自在的背影——小川被他扶在前面,整个被挡住了。
荀自在的洞府在天璇峰高处——一个首徒应当具备的高度。
这是一座依山而上的三进院落,牌匾挂在第三层的大门入口处,曰:立命堂。牌匾右下方有落款,落的正是荀自在本人的名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荀师兄很有天下为公的风范。”
荀自在放下小川,又仔细将她上下查看一遍,才慢吞吞地看一眼谢蕴昭,俊秀的侧面带着点老人才有的、接近冷漠的无所谓。
“那个啊……当年写的时候年纪小,随便一写,让谢师妹见笑了。”
佘小川抗议:‘才不是呢,荀师叔很有很有很有学问,教了我好多好多好多东西!’
外表年轻的修士笑着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真的教会了你很多东西,你现在该更多一些言辞来表述自己的心情。”
说得佘小川不好意思,又傻笑一下,说:“我会继续努力的呀。”
但在他们跨进第一重院落时,谢蕴昭忽听上方传来一丝响动。她站在原地不动,拿眼睛往上一瞄;目光上抬时,正好斜上方一片青瓦急速坠下,几乎与她擦肩而过,最后重重砸在地上。
啪嚓——瓦片碎了。
三人的目光都在那堆碎片上一定。
谢蕴昭若有所思:“如果我是个凡人,被这么砸一下……要是正好砸中头部要害,说不定就‘意外身故’了吧?”
荀自在静静地看了片刻那不起眼的碎瓦。
“意外……”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了几遍,忽地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通知戒律堂吧。”
佘小川还没反应过来,茫然道:“戒律堂?”
荀自在伸出手,像是想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头,最后却只碰了碰她头顶最蓬松的那几丝头发,就缩回了手。
谢蕴昭注视着这一幕,问:“需要我把小川带走吗?只告诉他们摘叶剑碎裂的‘意外事故’,也足够了。”
修士抬起目光。在他看似惫懒的眼睛里,藏着一种格外的幽深和坚韧的安静;有时谢蕴昭会产生一种直觉,认为这目光和师兄有些像。
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笑,有些满不在乎地说:“说得像是我怕戒律堂一样。哎,我唯一怕的就是麻烦,不过……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是不能管管这些麻烦。”
“——听荀师兄这么说,我倒是放心多了。”
一个熟悉的、有些沙哑的女声传来。仅凭这话语里
的强硬,就不会让人错认她的身份。
谢蕴昭一回头,果然看见执雨院使落在不远处,身后还带了三名毫无辨识度的绛衣使。作为院使,她身上的绛衣颜色要格外深些,在阳光里几乎发黑,宛如鲜血凝固后的色彩。
她转动眼珠,也同时转动缺少瞳仁的右眼,将立命堂门口的三人一一望去,活像能只凭目光就分辨出他们每个人身上隐藏的秘密。
工作中的执雨,看着好像一只对任何人都保持高度怀疑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