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刘铄不客气地道:“却不是以牺牲无辜将士性命为前提的,咱们的目标永远都是以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胜利。”
“陷阵营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尔等羡慕陷阵营的功劳,自当明白他能立下此功劳的原因,上到主将,下到士卒,武器装备,战略战术,缺一不可。”
“凭我军目前的实力,的确可以轻易攻破陈留,但如此这般,会牺牲大量的士卒,要知道每一个士卒背后,代表的是一个家庭。”
“战争存在死亡,这是难以避免的,但身为主将,要做的是,以最小的牺牲,攫取最大的胜利。”
“切记一点!”
刘铄再次强调道:“少死一个士卒,便能多保住一个家庭,军中便能多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卒,这比再大的战功,更值得被称颂。”
满帐文武齐齐拱手:“末将谨记。”
尤其是陈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与边让的对话,他称赞刘铄乃是乱世行王道的唯一可能,如今来看,边让的眼光的确毒辣。
在别的诸侯都在追求更快解决战斗,以节省粮草、时间的提前下,自家主公却能以士卒的基本生命权益为出发点,要求主将以最小的牺牲,攫取最大的胜利。
要知道,在人命贱如草籽的乱世之中,寻常诸侯都以粮食为首要考虑,人命甚至不如一斗米更重要。
刘铄如此这般,当真与这世道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在某些人的眼里,这样的做法简直是愚昧的代名词。
但这一刻。。。。。。
刘铄在陈宫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愚昧,反而自带光芒一般,耀眼夺目,好似从天而降的神明,来拯救这糟糕肮脏的世界。
军中一直流传着刘铄乃是天选之子,命中注定要肩负起汉室中兴的重要职责,此前的陈宫是不相信的,可现在却隐隐觉得,这样的流言绝非空穴来风。
而在两侧雄赳赳气昂昂站立的许褚、典韦,更是从刘铄的话中,感受到那股爱民如子的宽宏气度。
之前还觉得不应该杖责徐晃的许褚,现在忽然觉得自家主公极其英明,这军棍打得对,必须要给这些将军一个教训,否则坏了自家主公的气运,那还得了?
即便是冒死请战的徐晃,此刻也是发自肺腑的心服口服,更加觉得眼前的少年,当真是高祖、光武钦定的中兴者。
这二十军棍,就一个字:
值!
它把自己彻底打醒了。
甚至,刘铄的这一番话,把始终没开口说胡的程立,同样震撼到了。
虽然他清楚自家主公仁义,但却不敢相信,居然仁义到了这般地步。
毕竟每一日的大军粮草消耗,全都是个巨大的数目,而就在半年前,他还曾为粮草不足,而整日忧心忡忡。
即便现在的东郡不缺粮草,但也只是暂时的,若是不能熬得过明年秋收,一切的一切,全都会化为泡影。
若是换做旁的诸侯,巴不得靠战争来消灭一些人口,如此一来,每日节约下来的粮草,或可助自己渡过更大的难关。
可是现在。。。。。。
素来英明的刘铄却没有选择这么做,程立简直不敢相信,待明年开春时起,自家主公会遭遇怎样严峻的考验。
仁义能当饭吃吗?
至少在目前程立的心里,答案是否定的。
仁义只是名誉而已,人还是要相对务实一些好,该狠的时候要狠,该绝的时候要绝,心慈手软乃是大忌,它只会给自己招来无尽的祸患。
斥退众将官后,刘铄长出了口气,返回上首落座,轻声道:“公台、仲德。”
二人齐齐拱手应命:“在。”
“今日之事,从表面上看,乃是众将官为争军功而不计牺牲,但实际上,乃是我军军功统计制度上的缺陷。”
为了鼓励将军们勇猛作战,军功直接与升迁挂钩,以及将官的待遇挂钩,也正因如此,才会导致为争军功而不计牺牲的请战。
毕竟,死多少人,与他们关系不大,依旧会有新兵补充,但军功一旦到手,却与他们的军职、待遇,有着直接的联系。
刘铄叹口气,老实承认道:“这是我为军官的岗位职责设计、考核中的缺陷,根本原因在我,而不是众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