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妮没能留在省城,葛国贞心里总感觉对她有所亏欠,作为补偿,在她去陶瓷厂报到前,给她买了一辆刚流行的紫色的三枪牌女式自行车。
葛夏妮看到后十分喜欢,缠着父母也想要一辆,却被葛国贞拒绝了,说那是送春妮的毕业礼物。
意思不言而明,春妮是大学毕业,而她不是,所以不能给她买自行车。
哭这种武器,女人长期携带在身,无论在哪个年龄段,使用起来毫不羞涩。夏妮虽然嫁人了,挺着大肚子和父母哭闹了一番,仍没有达成心愿。
吴军的话像激活了夏妮憋了很久的牢骚:“哼,我爸我妈势利眼,葛春妮不就读了个破大专吗,看他们把她宠的,都上天了!”
“不生气咱不生后,咱爸咱妈不疼你,不还有我吗,咱不要啥破自行车了,等咱开歌厅赚钱了,一定给你买摩托车,咱开到老三他们单位去显摆,让全陶瓷厂都得红眼病。”
吴军的甜言蜜语像块柔软的创可贴,贴住了夏妮的伤口:“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和贫穷说再见了?”
“那当然。”吴军强忍心头翻滚着的不舒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
有了爱情作后盾,葛夏妮的底气特别足。
第二天她去找父母,告诉他们吴军要去开歌厅,不再来印刷厂上班了。
葛国贞闻言,眉头死死地揪出一个W:“你们最好打消那个念头,让他回来上班。”
葛夏妮已经钻进了
钱眼里,心无旁骛:“爸,已经晚了,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后天正式开业,你可是咱青花著名的企业家,一定要送我们开业大红包啊。”
她得意地笑着,气得葛国贞想在她那二百五的脸上来一巴掌。
“你,你个傻子,你以为歌厅是什么好地方吗?”葛国贞脸胀得通红,却没办法解释,因为林玉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急得汗腺都发洪水了,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额头。
林竹玉虽说大多时间都呆在青花,但她读书看报,电视新闻也是必看节目,曾看到过沿海城市扫黄打非将一些所谓的歌厅连窝端掉的新闻,谁想这股子歪风竟然刮到青花来。
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奥秘,从丈夫紧张的神情中怀疑他出差时是不是走了什么岔道……她心中的情绪像巫婆的大鼎般翻滚着,一时不知道该审问丈夫还是教导女儿。
最终她将葛国贞支开,单独将葛夏妮留下。
“夏妮你知不知道,歌厅里面可不仅仅是唱歌,还会有……陪唱的……小姐。”她说的十分委婉。
“我知道。”夏妮回答的干脆利索。她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钱侧着身子从门缝里钻来钻去。
林竹玉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妈,针无双头利,甘蔗没有两头甜,哪有无本的买卖?收获的时候势必要有付出。”葛夏妮神情淡然。
林竹玉很久没有疼的牙齿突然就开始造反。
她捂着腮帮
子说:“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将来别回来家里哭。”
“放心,不会的。我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放到适合的地方,大放光彩。
关于吴军,葛国贞和林竹玉似乎多虑了,他的“夜青花歌舞厅”开业后生意十分兴隆。
三个月后,葛夏妮骑着一辆红色的轻骑木兰摩托车来上班了;一年后,吴军开了辆白色的二手丰田轿车回到印刷厂炫耀,口袋里还揣了个翻盖的摩托罗拉手机。
一切似乎都变得的十分美好,直至一天深夜,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将葛家人惊醒。
那声音是带有情绪的,像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拿着巨大的鼓锤在击鼓鸣冤,悲愤之情隔着空气都能击碎人心。
葛春妮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跳到楼下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个蓬头垢面的人。灯光下,她脸上的青紫和血痕特别瘆人。
若不是怀里“哇哇”大哭的外甥萧萧,都认不出那是她二姐。
葛春妮似乎猜到了什么,默然关上门,从她怀里接过快两岁的外甥哄着。
“爸,妈,我不活了啦……”葛夏妮惊天地泣鬼神地哭嚎声刺破了寂静的夜空。
怕吓到孩子,葛春妮抱着吴子萧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