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尚西方文学潮流的影响,他们拟发展的目标清一色为喜欢外国文学的同学,若你手中拿的是《红楼梦》《离骚》或唐诗宋词啥的,他们是视而不见的。
葛春妮被拦过N多次后,才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就在外国名著外面套了个中国的四大名著或元曲什么的封面掩人耳目。
那些都是她亲手画的,竟一次次幸运地躲过了师兄量姐们的“文艺打劫”。
十八岁以前的遭遇让葛春妮明白了一个道理——必须要隐藏光芒,才能生活的随性快乐。
然,轻工学院乃神一样存在的学校,是各种文艺奇葩荟萃地。她躲得过文学社的追杀,却躲不过戏剧社的拦截。
葛春妮穿的许多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手绘的图案,配以清雅的底布,相映成辉,将她衬托的越发美丽动人。
比如身上这件皮粉灰布料上绘了色彩缤纷的单瓣和重瓣的蜀葵花的棉衣,就让她轻易地脱颖而出了。
她从画室出来,手上粘了块油画颜料没清洗呢,就被戏剧社的一位师兄师姐“请”到了小礼堂。
他们在这里排《小二黑结婚》后传。因“小芹”没有合适的演出服,“小二黑”无意间看到葛春妮后,为她的衣服所吸引,打探到是哪个班的后,就派人来拉她入社,好共享她的美服。
他们走进去时,三仙姑正在撺掇老地主继续追小芹,台词和动作做作而浮夸,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师
兄师姐本想让葛春妮看会儿表演,让她被“艺术”打动后自愿加入戏剧社,谁想她的眉头上却打起了结。
见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剧本,她拿起来,略微思忖了一下,提笔改动了那场戏,又调整了几句台词,递给了旁边的师兄。
其中三仙姑的台词差点把人笑喷:男人的尊严是女人,女人有了物质才更有尊严,你怕什么,尽管挑着银子,大胆地去追求你的尊严吧。
师兄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和师姐两个到旁边小声嘀咕了一晌后朝她走来。
而后两个人就开启了说服模式,唾沫星子乱飞地劝葛春妮加入戏剧社。
“你对服装搭配很有一套,可不可以给我们做服装指导?”师兄恳求她。
她一时竟无言以对,拒绝太残忍。
“我叫汤峰,大二化学系的。”他伸出了手。
她却将手背到了身后,笑笑说:“我手没洗。”
其实她只是指甲盖上粘了那么一丁点。
“我叫邱梅,中文系的。”师姐见她不愿意有肢体接触,笑着自我介绍。
“看来你还有当导演和编剧的天赋,加入我们不是很好吗?”师兄目光灼灼。
“形象好,有才气,正是我们戏剧社需要的人才。”师姐补刀。
葛春妮的心开始临阵脱逃,肉体却无力挣脱,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可以无偿提供服装,加入戏剧社嘛……对不起,我家里比较穷,业余时间还要勤工俭学呢。”
她冲他们笑笑,
转身走了。
她的假话真假掺半。她最近的确在省新华三厂跟着设计师学设计。这是父亲安排的。前些时父亲来省城,特意带她去了新华三厂,要她拜设计师张老师为师。
父亲说艺不压身,学会这个,她以后便会吃喝不愁。她看到父亲塞了个信封给张老师,知道那是学费。
既然交了学费就不能浪费了,她只好抽空就往那里跑。何况她本身就是美术专业,业余多学点东西也不错。
她不知道父亲此举有双重含义——一是二姐的话让父母良心发现他们真的对她不好,心里愧疚;二是父亲已察觉到冬妮和夏妮两口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暗中对四个孩子进行了分析比对,似锦还小,看不出将来的方向,三个女儿中老大老二已定型了,只有春妮是个可塑造的。
葛国贞嘴上不说,但对冯春生和吴军两个女婿都不满意,他想培养春妮,将来好让她辅助似锦接管家业。
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他生儿子就是为了延续自己的一切,包括香火和家业的继承。
名和利,是对孪生姐妹。有名便会生利,因此许多人都在削尖脑袋寻找出名的机会。
如果说80年代是甘霖初降,是一场充满野性的万物生长之的起步之旅,90年代的中国则开始走进规则与差异化的竞技场。人人都在赶出名和发财的班车。
葛春妮却反其道而行之。中的明枪和暗箭多了,就
会长出躲避的本事,这叫做吃一堑长一智。
被师兄师姐盯上后她开始反思自己,认为是行事不小心才惹的祸端。她把自己设计制作的几件衣服全部捐给了戏剧社,换上宽松肥大的棉衣和松松绔绔的裤子,灰色的绒线帽罩住了秀发,配上一双黄土色的大头翻毛棉鞋,成功地让自己成为无数个普通大学生中的一员。
大隐隐于市,只有把自己隐藏到人群中,不被瞩目,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