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冯龙龙傻傻地站在那里,嘴一撇,吧嗒吧嗒地掉起泪来,走到冬妮身边摇晃她的胳膊说:“妈妈救救我爸爸吧,我不要后爸……”
冬妮停止了啜泣,抬起头看着春妮下了逐客令:“春妮你走吧——”
眼前的形势,就算前面是个坑冬妮也得咬牙闭眼跳下去……春妮理解大姐的处境,又气又无奈,跺跺脚,走了。
……
三天后,躲过风头的葛似锦回来了,开车载着春妮和冬妮去给“大本事”送钱。
暂新的桑塔纳行驶过老迈的街道上,驶上县道,省道,国道,奔向市区。
冬妮紧紧地闭着眼睛,抓着装满钱的黑包,在梦与现实间挣扎。她所有的希望全装在这个包里。
“大姐,他都和冯爱梅离婚了,为什么还那么相信她?”春妮试图止损。
葛冬妮努力睁开眼睛,金晃晃的阳光,像刚刚在熔炉里淬炼过,刺得人瞳孔都无法聚焦,只能又闭上了。
“你们觉得大姐还有得选择吗?”葛冬妮的声音很低,却没有哭。她这几天把一生的泪都流尽了。
为什么不能?离开冯春生就行了!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拿着我们家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勾搭别的女人……这些话像愤怒的洪水,咆哮着冲到嘴边又被拦截了。
他的烂事大姐何尝不知?听说一次被冬妮逮个正着,摁住狠狠收拾了一顿,惨绝人寰的叫声把房顶都捅出个大洞。
这些是二姐绘
声绘色地讲给春妮的。夏妮当时眉飞色舞的,说冯春生第二天顶着一张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脸去上班的,向大家解释说酒后不小心摔了……摔跤怎么可能无差别的从额头摔到下巴颏?说这下冯春生比吴军也强不到哪去了。
大姐的身高和冯春生差不多,体力却要比四体不勤的冯春生好很多,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春妮不明白的是,大姐明知冯春生是那种人为何还不离不弃?或许是时机不对,或许是……
阳光勾勒出冬妮的左半边脸,悲伤而无可奈何。外甥龙龙的脸和小文韬的重叠在一起,让春妮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倘然说大姐是妥协主义的话,自己何尝不是?
……
按之前的约定,葛家姐弟三人来到了市区的月季大酒店。
月季大酒店是全怀州最豪华的酒店。据说大本事离婚后做了很大的生意,在酒店里长期包房。
冬妮和似锦从“大本事”住的套房猜想他可能真的赚了不少钱,这次或许是真心帮忙,连春妮都有几分恍惚,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
“大本事”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做手势要他们先坐下,然后提高了嗓门,像是将一台录音机的音量按钮调到了最大,就算对方是个聋子都能听得见:“拜托领导了,这是我亲舅子,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葛冬妮将包放到了茶几上,一脸讨好地笑着:“跃进(“大本事”真名)你一
定要把你哥救出来……”
“大本事”挂断了电话:“嫂子我办事你放心,肯定会把我哥救出来的,我还指望你在爱梅面前添好话,让我们复婚呢。”
他走进里间拿出个手包来,拍拍说这是他替她垫的五万,说军区领导在等着呢,要赶紧把活动经费送过去。
春妮莫名心慌了起来,伸手想拦,冬妮却毫不犹豫地抓起包递了过去。
“大本事”拿了钱就急急匆匆出门了,上了一辆出租车。
春妮看了眼似锦,命令式地说:“跟上他。”
冬妮刚还希望蓬勃的心突然哆嗦了一下,默然认同了春妮的话。
葛似锦发动了车,桑塔纳紧跟着出租车,在吞噬一切的城市道路里疾驶,七拐八绕地来到了城东的军分区大门口,眼睁睁看着出租车跑了进去。他们的车来到门口却被警卫拦住了,问找谁,有什么事情,让出示证件。
春妮和似锦对视一眼,仿佛松了口气,调头转身走了。
葛冬妮心中的希冀突然清晰起来,准备回去静候冯春生的归来。
……
吴军进去后,吴家一片兵荒马乱。葛夏妮和吴军的女儿才半岁,她抱着孩子哭天呛地的,说吴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吴军是吴大妈的心头肉,他在里面一天她的心就揪着一天,果断地站在夏妮一边,逼着大儿子吴长青去找王新军,让把吴军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