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精神一振,示意那管事带路,上了马车之后就催促车夫快行。
但这会子到处都是权贵家里派来接人的马车,四皇子又一向交代家人不可随意冲撞这些权贵,车夫虽然嘴上应得好,但速度一时却也提不上去。
好在四皇子怀着心事,上了马车之后便闭母思索,浑然忽略了时光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摇晃的马车停了下来,管事掀开车帘,低声唤道:“爷,到家了。”
四皇子回过神来,下了马车,人已在二门外了。
王妃郭氏已等候多时,马车一停就带人迎来上来,一叠声地吩咐人把火盆点上。
“王爷,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听闻你在战场上中了那安南邪术,妾身有多担心?”
看见妻子,四皇子惶惑的心神定了几分,不由自主露出几分笑意,握住郭氏的素手拍了拍,“让你忧心了。”
郭氏笑道:“只要王爷平安回来就好。”
“是呀,平安回来就好。”
此时再回想起自己中蛊时的昏昏沉沉,他仍旧心有余悸。
虽然他是皇子,还有随军参赞的职务。
但军中更好用的还是实力和资历,身份只能让人表面敬着你,关键时刻根本不会听你的指挥。
作为全军主帅的定北侯,对他这个军中不稳定因素更是敬而远之,只把他当个吉祥物供着。
说是随军参赞,但头一次上战场的四皇子,能够参赞出什么军机呢?
无非也就是跟着前辈们学习而已。
只是他不甘心被人忽略,迫切地想要出人头地,表现得难免积极了一些。
偏偏他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金手指,有的只是纸上谈兵。
这下可犯了定北侯的忌讳了。
要知道,这次的主帅人选呼声最高的,原本不是定北侯,而是荣国公。
是因为荣国公关键时刻突然病倒,深感自身年事已高,向天子上了病退的折子,天子这才另择贤能,重新选中了定北侯。
这样得来的主帅之位,本就让人存了几分疑虑,定北侯也迫切地需要几场漂亮战,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彻底稳定军心。
摆明了来蹭功劳的四皇子不老老实实待着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上蹿下跳,定北侯能待见他才怪了。
不管四皇子说什么,定北侯都是表面挺得认真,实则转头就抛诸脑后。
直到定北侯连战连捷,彻底把军心收拢在手中,四皇子这个一早得罪了主帅的皇子,就彻底沦为了吉祥物。
深感自己处境艰难的四皇子,在中了巫蛊之术,又隐约听见守卫他的人谈论,定北侯严词拒绝了安南的要求,不肯退兵换他平安的消息。
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一时后悔自己不该太过冒进,一时又咬牙切齿,暗骂定北侯无君无父。
自己可是皇子呀,定北侯怎么敢呢?
好在不到半个月后,天子派遣了高人前来,替他解除了巫蛊之患。
但经此一事,也彻底激发出了四皇子对权势的渴望。
——如若当时中了蛊毒不是他这个普通皇子,而是当朝储君,定北侯焉敢如此不以为意?
——如果被定北侯怠慢的不是他一个普通郡王,而是东宫太子,天子又岂会提都不提,无动于衷?
他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勉强笑了笑,“走吧,咱们回家。”
郭氏不知道他心中有多少沟壑,只是单纯地为丈夫平安归来而高兴。
她笑着催促道:“王爷,快夸火盆,后厨已经烧好了柚叶水,王爷待会儿好好洗洗,去去晦气。”
四皇子道:“是该去去晦气。”
这一趟安南之行,可真是晦气极了!
郭氏扶着他跨过火盆,夫妻二人一起进了正院,耳房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她推着丈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