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
“我十三了。”
徐柱大吃一惊。
这两个小乞丐看起来瘦瘦小小,也就八_九岁的样子,实际年龄竟然和他差不多大。
至于是怎么沦为乞丐的,一个说是老家遭了灾,爹娘带他逃荒出来,一家子最后只剩了他一个;
另一个说是父亲早逝,叔伯霸占家里的财产,不但把他赶出了家门,还把他娘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天下竟有这等放屁的事?”徐柱怒道,“官府就没人管吗?”
旁边一个大乞丐忍不住冷笑:“这是家事,官府怎么管得着?”
徐柱忙问:“怎么说?”
那大乞丐道:“自来便是如此,这种家族内部的财产纠纷,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
不等徐柱再问什么,那大乞丐就“嘿”地笑了一声,“小公子可别再问那为什么不去报官了,也幸好他没想过去报官,若不然,就连做乞丐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概是顾忌徐柱是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这大乞丐说的颇为委婉。
但在这种语境下很容易就让人猜到,“没机会”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柱面色大变,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见着小公子似乎是吓到了,那大乞丐自觉吃人嘴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公子莫怕,这种事,哪个地方、哪年不发生几件?”
“很多吗?”这些他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大乞丐叹了一声,“多,怎么不多?”
另外几个乞丐见他这样好说话,也都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他们只盼这位好心的小公子听得高兴,能再赏他们一个窝头吃。
“有一家男人死了,女人怀着遗腹子,一大家子都等着这女人生下来是男是女。
最后生下来是个男孩,这女人才松了一口气,以为保住了夫家的财产,后半生有靠。
哪知道她还没出月子,儿子就发高烧没治过来,她也被送回娘家去了。”
至于这女子日后的命运,就看他娘家兄弟有没有良心了。
“我也知道一个:结拜的两兄弟,任谁都知道,他们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两人一同外出经商,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照顾他的妻儿,就跟照顾自己的一样。
嘿,您猜怎么着?那还真是他自己的。”
“我也说一个,我也说一个:这家男人死了媳妇,因着还年轻就又娶了一房。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前头那个留下的儿子,可算是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最后那孩子为了活命,不得已从家里跑了出来,到处乞讨为生,终究沦为了乞丐。”
别的故事都还好,这个却一下子就触动了徐柱的情肠。
“都是自己的亲儿子,这当爹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嘿嘿。”那乞丐冷笑了两声,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亲儿子?亲儿子哪比得上美娇娘?没了这个亲儿子,还有美娇娘给他生的那个呢。”
看来他口中的故事,多半也是自身经历。
徐柱沉默许久,忽然道:“你说的不错,儿子总会再有的,他又怎会可惜?”
莫说是故意装病不让他去科举了,若是小卫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真是一个男孩,怕是小卫氏出主意要害死他,他爹也不会有太多犹豫。
因为若是他死了,他娘作为嫡母,将来所有的财产都该由小卫氏生的庶子继承。
这是礼法,也是律法。
他们两个虽然是杀人凶手,偏偏他们的儿子到哪里说都有理,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