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应了一声,带着小丫头出去了。
不多时,她端着填漆茶盘回来,上面放了两碗汤,一碗是阿胶桂圆汤,一碗是酸笋鸡皮汤。
黄鹂道:“我去后厨的时候,见今日吊下的高汤还剩了不少,就让他们给五爷现做了一碗酸笋鸡皮汤。”
傅玉衡喜道:“正好,我也先垫垫。”
他先把阿胶桂圆汤递给徒南薰,自己端过鸡汤喝了一口。
略带滚烫的汤水顺着喉腔滑入腹中,大大安抚住了已经开始抗议的胃。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请皇帝吃饭,可真不是好干的差事。”
他又喝了一口汤,测过身子去询问徒南薰,“诶,对了,我听说丽妃的娘家,曾经两次接过圣驾?”
听见“丽妃”的名头,徒南薰立刻就拉下了脸,“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你还提她干嘛?真是晦气!”
傅玉衡神色一凛,“怎么回事?可是今日丽妃给你气受了?”
于是,徒南薰就把丽妃拿家里丫鬟撒气的事说了。
末了,她冷笑道:“她那是在骂丫鬟吗?分明是打我的脸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她那么点心思,怕是宫里的石头都能看透。”
自己没本事做贵妃,就觉得是别人抢了她的。
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小家子气的样子,若是真做了贵妃,后宫嫔妃谁肯服她?
宫里没有皇后,贵妃就是实际上的后宫第一人。
天子宠她是一回事,却还不至于色令智昏,把一个六宫怨怼的妃嫔,捧到无人能及的高位。
说来也是帝王凉薄,一边因为喜欢丽妃的心性,一直纵容她到处截宠得罪人;
一边又在私心里觉得丽妃这样的上不了高台盘,连宫权都不肯分她一份,更别说是贵妃尊位了。
只可惜,丽妃早被盛宠迷了眼,始终看不透这一节。
满宫嫔妃又早被她得罪了个遍,自然也没人去提醒她,任她去做一只上蹿下跳的可怜虫。
傅玉衡笑着安抚道:“你既然已经当场报回去了,就别跟她置气了,不值当。”
徒南薰道:“谁跟她置气了?我只是看不惯她而已。”
“我看满宫灯大小主子,能看得惯她的,也没几个。”
徒南薰冷笑道:“谁叫她自己不好好做人的?”
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给人留一口,旁人不恨她才怪呢。
说话间,汤面也端过来了。
高汤都是现成的,鸡丝是从吊高汤的老母鸡上撕下来的肉,虽然没什么营养了,但入口即化,口感好极了。
夫妻二人都不再多言,凑在一起吃了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面,才双双觉得彻底活了过来。
绿萝催促着二人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再睡觉。
两人洗了手、净了面,就手拉着手一块出去了。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西院门口,傅玉衡猛然想起徐柱,便问道:“对了,柱子马上就要进考场了吧?这几天忙得昏了头,竟也没让人过去问问。”
徒南薰笑道:“他如今跟着自己亲娘住,郭嬷嬷比你还操心呢,用你时时过问?”
傅玉衡一怔,“倒也是。”
在郭嬷嬷的看护下,徐柱连续一个月没摸到正经书。
直到他那股焦躁慢慢下去了,郭嬷嬷才来请示了傅玉衡,进入了第二阶段:每天只让复习一个时辰,其余时候就到外城或郊外去转转,开阔一下眼界。
毕竟才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读书多了,就以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颇有几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目下无尘了。
多让他见识一下民间疾苦,也接触一番底层人的智慧,杀杀他那股因见识浅薄而生出的傲气。
徒南薰笑道:“对弟子都这么操心,将来咱们要是有了儿子,你要怎么样呢?”
“当然是一样教呀。”傅玉衡理所当然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一样教他读书明理,认识民间疾苦,学会自己在这世间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