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先生又微微一笑道:“但对我而言,你这个弟子没有背叛去认识世界、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那你就当得起学宫先生这个名号。学宫不是这百顷之地,更不是那身长袍,而是立国之时刻在贤人祠上的那十二个字。认识世界、解释世界、改变世界,身在闽郡和身在都城,又有什么区别?”
陈健起身再拜,老先生挥手道:“你这一去,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这次论战胜利,是在我葬礼之前还是葬礼之后。死去元知万事空,那时候说死后希望你们烧一些书在我的坟上,但我终究还是希望在死前就知道很多事。”
老先生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盯着陈健道:“我知道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我却相信你肯定知道结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我想知道。想知道这个世界,想知道物质微粒,想知道最小的微粒和最大的宇宙,想知道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告诉我!告诉我你想象的,你推论的,你猜测的,亦或是你从什么途径知道的。”
陈健看了一眼这位风烛残年却因为对了解世界的渴望而焕发出生机的老人,这位帮助过自己走出第一步,这位心系天下饥馑和战争的老人,想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却终究低下头。
“先生,没有生而知之者。我相信经验,不相信天生的理性。所以,于此时,我不知道,只能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然后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归纳总结。您想知道的,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木老先生看了看陈健,看了看陈健垂下的头,看了看陈健不敢直视的眼睛,原本明亮的双眼渐渐有些失落。
许久,轻轻地哀叹了一声。
“也对。也好。”,!
知情的情况下,找到了这位一心装着天下、这位提携过陈健的老先生。
数年过去,哪位当初就一直咳嗽的老先生如今更加地苍老,不断出现的新东西让这位饱受各种毒物影响的老人坚强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只希望多活几年好看到更多的新奇。
陈健不是侍奉在侧最近的人,可木老先生却将陈健看成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当陈健再一次踏入师门的时候,老先生屏退了身边的人。
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陈健,沙哑的声带发出呵呵的笑声。
“你有多大的把握?”
“七成。”
老先生笑道:“你说的七成,那就是胸有成竹了,就像是当初你告诉我电解出钠一样。这一次又让我这个老头子做些什么?快些用吧,我撑不了几年了,到时候你想用都没机会了。”
陈健低头鞠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先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陈健坐下,咳嗽了一阵后说道:“其实我挺高兴你接受了对方的挑战,也很高兴你来找我帮忙。因为你终于把心思放在了这门学科上,而不是把心思放在社会上,不要暴殄天物。”
老先生呷了口茶,又道:“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哪怕像你们说的那样,一个是生产,一个是分配,你为什么不把更多的心思放在生产上?你让我知道了氮磷钾可以让一亩地的小麦产八百斤!八百斤啊!同样的一亩地就能多养活四五倍的人。可你呢?你让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天下再无饥馑的希望,然后去转身投身到时代之中。安安静静,躲在学宫之中,管它春夏秋冬,一心做学问难道不好吗?”
“到时候,就算分配有问题,可残羹剩饭也足以让一些人吃饱了啊。你的一个师兄死在了用磷灰石制取磷肥上,这磷是你发现的,可你却把磷当成一种进身之阶,当成涌入这个圈子的阶梯,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这。”
陈健没有回答,也没有和老先生解释任何词语,只是默默地听着,许久才道:“先生明明知道,但还是把我当成弟子。”
“你呀,你只是再用你自己的方式对待我这个先生,但偏偏我又很受用。我缺衣食、不求名声,我只是想了解这个世界,只想要世界再无饥馑战争,而你也正在投我所好,我当然很中意你这个弟子。”
老先生笑着看了一眼陈健,心里清楚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和陈健说之前的那些话题了,哎了一生后,转开话题问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是准备又带走你的一些师弟师妹吧?”
“是。弟子第一次拜师的时候,用了很多钱财、学识、送出的发现新金属的名声,以及闽城的种种物质条件和神奇的作坊,就开始引诱师兄弟们,也是为了几年后的今天会有更多的师弟师妹跟着我一起去闽郡。”
“各有所求,各有所需,没什么不好。你是要他们去帮你完成这次论战争辩?”
“是的。”
“那是好事。人们如今都说,论对世界的了解,共和国北有都城、南有闽郡。你们那个什么制碱联合会举办的研讨会,每一次都会引起轰动,很多人慕名前往,有些事上,闽郡那所被人称作‘南学宫’的地方比这里走的更远更快。可你还嫌不够,要把都城学宫的这点精华都引过去。你知道吗,学宫之中如今都说当初授予你学宫先生的名誉,那是最不智的选择,你是学宫最大的叛徒。”
陈健点头微笑,明白老先生的意思。
然而老先生又微微一笑道:“但对我而言,你这个弟子没有背叛去认识世界、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那你就当得起学宫先生这个名号。学宫不是这百顷之地,更不是那身长袍,而是立国之时刻在贤人祠上的那十二个字。认识世界、解释世界、改变世界,身在闽郡和身在都城,又有什么区别?”
陈健起身再拜,老先生挥手道:“你这一去,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这次论战胜利,是在我葬礼之前还是葬礼之后。死去元知万事空,那时候说死后希望你们烧一些书在我的坟上,但我终究还是希望在死前就知道很多事。”
老先生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盯着陈健道:“我知道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我却相信你肯定知道结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我想知道。想知道这个世界,想知道物质微粒,想知道最小的微粒和最大的宇宙,想知道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告诉我!告诉我你想象的,你推论的,你猜测的,亦或是你从什么途径知道的。”
陈健看了一眼这位风烛残年却因为对了解世界的渴望而焕发出生机的老人,这位帮助过自己走出第一步,这位心系天下饥馑和战争的老人,想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却终究低下头。
“先生,没有生而知之者。我相信经验,不相信天生的理性。所以,于此时,我不知道,只能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然后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归纳总结。您想知道的,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木老先生看了看陈健,看了看陈健垂下的头,看了看陈健不敢直视的眼睛,原本明亮的双眼渐渐有些失落。
许久,轻轻地哀叹了一声。
“也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