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的目光还没扫过去,身边人就把抓在手里的行李箱扔一边,冲老人方向跑去。
行李箱拉杆上覆着一层汗液,谢浮握上去,捻了捻,他没戴口罩,一张能让山村景色暗淡的脸露在刺目烈日下,偏头笑看拍他拍傻了的几个人。
有年长者上前和他打招呼,问他身份,他很修养地一一回应,村里人一下就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天是真的热,村里也是真的热闹。
顾奶奶被村里几个长辈搀扶着,老泪纵横。
陈子轻捞肩上背包带,他将背包拽到前面,用腿撑着打开,从里面拿出通知书递过去:“奶奶,你看。”
顾奶奶颤着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小心接住,她要翻开却又停下来:“不行,奶奶先不看了,奶奶手没洗,不能把通知书弄脏。”
陈子轻挠了挠晒烫的脸:“没事儿的。”
顾奶奶坚持洗了手再看,她一到家就立即洗手,打了几遍肥皂把手指头搓了个遍,这才捧着通知书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京市农业大学……顾知之……”
顾奶奶又是哭又是笑,她不是没文化的人,她上过高中,虽然考上大学不一定就能有大作为,人品和学历不挂钩,但环境影响一个人的心智和三观,社交圈影响脚下的轨迹。
孙子金榜题名,她可以瞑目了。
顾奶奶擤了擤鼻涕,关起门来拨了个京市的号码:“我家知之考上了京农大。”
迟奶奶刚和小孙开完视频,小孙要去冲浪,他这半年过得开心,可她总感觉头顶悬着把刀。
如果小知之不是秀芳的孙子,那她或许会为了永绝后患,采取一些不合法的措施。
迟奶奶祝贺道:“恭喜你孙子,也恭喜你。”
顾奶奶说:“比不上你孙子的十分之一,你孙子在国外上世界名校。”
迟奶奶笑着叹息:“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在哪不都是读书。”
顾奶奶拍了拍腿上的脏污,指甲抠掉一块油疤,她跟迟颜心情分淡了,节点是今年年初,原因她不清楚,不想问,因为对方不说就代表不会透露,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通分享的电话还不如不打。
“药别往我这寄了,我付不起药钱,”顾奶奶疏远地说,“我不想我孙子打一辈子工就为了还你迟家的钱。”
迟奶奶听出了她划清界限的意味,却不能再像去年那样不满埋怨,她们的孙子没成亲兄弟一样的朋友,成了陌生人,孽缘。
希望秀芳在被病痛折磨的最后一段岁月里,不要发现自己孙子的性取向。
“都预订过了,不用你们祖孙支付药钱,吃着吧。”迟奶奶倦了,“我挂了,你忙你的吧。”
顾奶奶忽然说了一句:“你托人送我孙子进京市一中这份大恩,我来世会报答你。”
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顾奶奶琢磨片刻就开门去找孙子,发现他在屋里和谢家小子说话,她退到外面听了会,觉得他们相处得很和谐。
谢家小子大学期间应该会继续和她孙子交好。
顾奶奶再往屋里看,孙子在捉墙上的蜈蚣,谢家小子站在他身后,把他后面起了褶子的衣服牵平。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出现,她好笑地摇摇头,自己真是老了糊涂了,怎么可能是那种情况。
不是说她孙子长得埋汰,但他跟那个比画报还精美的谢家小子站一起,确实不般配。
鱼目和珠。
谢家小子是那个珠子,她孙儿是众多鱼目中的一颗。
顾奶奶不知怎么想到了迟家小子,那也是个珠子,她孙儿是有本事的,能让两个珠子踏进他家破屋的门槛。
只是迟家小子出国了,跟她孙子不来往了。
谢家小子不去国外读大学,终究也会飞到国外某个城市留学,天之骄子都是那个走向。
他们的世界精彩绝伦,那是上流社会的世界,她孙子和他们交一段时间的朋友也能有收获,将来说不定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跨进去。
家里摆桌请人吃饭,堂屋摆不下,院里也不够位置,直接就全部摆在了外面。
十几桌人吃吃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