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叽叽喳喳,盖因这几年山上能吃的东西,多数都被抓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这年月,人尚且难以吃饱吃好,山里的野物也就更少了。不只少见,也很难抓。野兔这种跑得飞快又能打洞的东西,更是其中翘楚。
杨妙华没搭理这些议论,此刻队长也被人叫了来,还有记算工分的老账房也过来了。
“你们家今年欠了四十多个工,要算钱的话,得补三块多。这两只兔子,三块都抵不了。”
对拖生产队后腿的倒补户,不管是队长还是老账房心里都门儿清,不用翻看工分簿,直接就能说得清楚明白。
杨妙华却还是拿过簿子翻了一下,心中大致计算了一下。
现在一个工指的是十个工分,一个壮劳力从早到晚干满一天记十个工分也就是一个工,他们家之所以目前人口还不多也会欠下这么多个工,根本原因还是被欺压掉了不少工分——只不过当初记工分的时候都没分辩过去,评工分的时候吵了也没吵赢,这时候补工分了再来撕扯这些也没意思了。
再说回来,今年他们生产队一个工值是八分钱,他们家欠了四十二个工,算下来就是三块三毛六分钱,这属实不是一笔小数。
毕竟如今猪肉是五毛一斤,老母鸡六毛一斤,就算兔肉能卖上猪肉的价格,两只兔子宰杀处理后顶天了能出四斤肉,那也不过才两块钱。都还有一块多不知道从哪里找补。
“看完了吧?你看得懂吗?”手上的簿子被人抽走,方秀芹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的搞什么呢?就这么两只兔子还想把那么多工分都补了?你不要想得太美哦!”
本来她可能没想这么斤斤计较的,偏生杨来娣这般下她面子,还把生产队这么多人都喊了过来,这两只兔子就算补了工分,她家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这心里能舒服吗?
“老李叔,你给算算,她这两只兔子能抵多少,到时候还欠的工分可得算清楚了,要是——”
“不,我补钱。”杨妙华心里过了账,也马上做出了决断,大声就喊了出来,“我手上这兔子,你们谁要的?拿钱来换。”
方秀芹瞪圆了眼睛,晒谷场上唧唧喳喳的人群也安静了一瞬。
“啥?换啥?”
“这两只兔子,谁家要的,拿钱来换。”杨妙华拉高了声音,还把赵福安叫到身边,让他抬起手,把两只兔子举了起来。
方秀芹脸色黑了下来:“杨来娣,你想干什么?”
杨妙华才不管她,视线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快速锁定了目标人物,直接挤了过去:“大山叔,这兔子你换不换,三块五,我只要三块五。”
“啥?三块五?”
“大山叔是有钱,又不是傻,这都够买七斤猪肉了,这兔子肉有七斤吗?”
“是啊,兔子肉还没猪肉香呢!”
“又腥骨头又多还不好弄呢,这个杨来娣想找冤大头也不看看人,大山叔那
是能忽悠的吗?”
杨妙华才不管这些人说什么,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可以讨价还价的不是?而且她真心觉得大山叔一家不缺这点钱。
事实上,孙大山既不姓杨也不姓方,在红旗生产队都是一门独姓,他家还是建国时才到村子里落户的,在村里很是有些谣传,只是他后来当了民兵,一手枪法出众,为人也精壮强悍,很有点本事,就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实际上也不好惹的人,又连生三个儿子,如今也是个个精壮,欺软怕硬的村里人才不敢小觑他家。
当然,除去壮劳力多,挣工分多能吃饱饭,孙大山一家日子能比大多数人过得滋润,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孙大山会打猎,不管是枪法精准,还是布置陷阱,这位大山叔在山林行走是很厉害的,这附近山里的野鸡野兔各种鸟类,甚至是田鼠和蛇类,能吃的都没少被他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