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看到,其实又不是那么清晰,仿佛是隔了一层。现在想起来,那种感觉都还有些隐隐约约,直到她握了握自己的手。
不,还是不一样的,这才是真实的,不仅看得到,也摸得到,有触感,这才是真正的活着啊!
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又感到手上一阵疼痛。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手,一条条的红痕,发红发肿甚至有些溃烂,她想起来了,到了冬天快过年了,生产队没什么活儿,她为了换点粮食,就去给人纳鞋底做布鞋,天天都要扯线,即便是生满老茧的手,也仍旧会在多次反复扯线中拉出划痕甚至溃烂。
而这才是开头,她这才只有一个兰珍,等到老二兰珠老三兰玉都出生,家里吃饭的嘴更多了,她得去更多人家做活儿,去反复纳鞋底做布鞋,才能多换一点粮食给三个小的吃。说直接点,在81年之前,她这双手每到了冬季农闲的时候,就没好过……
“二妹,你没事了嘛?”杨招娣蹿了进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伸手抓住杨妙华的手,“有点温度了,这休息一下还是对的,我就说你该歇一下。好好躺两天,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装的。”
“我拿了两个鸡蛋来,你要自己吃了,不要省嘴。不然你看你,人都要倒了。说归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让你出去顶着,真的是嫁了个什么男人啊?”她剜了一眼旁边的赵福安,“赵福安,
我说你还是个大男人,这家里的事,你不要总让二妹去出头。”
面对指责,赵福安只是局促地站在一边,东张西望,也不说话应和,也不敢跟大姨子对视。
杨招娣心里更怄,却也没啥好说的,主要自家妹子还躺床上呢。
她扭回头,语气里满满的安抚:“你也放心,这回你都晕倒了,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是谁再敢拿工分说事,我就敢去找队长找生产队干部,喊他们赔钱,我好生生的妹子都这样了,他们难道还真能把人逼死吗?”
“兰珍,你过来,大姨跟你说,妈妈现在身体不好,两个鸡蛋是给妈妈吃的,你不要馋嘴,知不知道?”
小丫头听到鸡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还是使劲儿点头:“我知道,给妈妈吃,妈妈吃了就会好的。”
“对,你听话。”杨招娣摸了一把外甥女的脸蛋,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她进来时风风火火,走的也毫不拖泥带水。
杨妙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嗯,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想到要说什么。
倒是大姐一走,赵福安就好像松了口气,坐到床边,伸手先掖了掖被子,抬头看到放在床头板凳上的瓷碗,赶紧端起来:“还热着,来娣,快,把水喝了,这还是糖水呢。”
杨妙华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啊对,杨来娣,她本来就是叫这个名字的。至于杨妙华,那都是十几年后她信
了佛教,请了观音在家供奉,和那帮子兄弟姐妹同道中人一起时时组织各种寺庙活动,搞了个妙华居士的名头,才顺势把名字也改了。
以至于原本的名字杨来娣,她都很久没听人这么叫过了。
“来,我扶你起来。”赵福安见她没动,又赶紧放下碗伸手来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