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希师姐寡言少语,平日里不爱外出,时常待在文光院里,也鲜少与其他弟子往来。首席的分神大典,宗门内热热闹闹的,也从不见灵希师姐下山一观……”
也就是说,“从不下山”的灵希要在不到半个时辰的间隙内下山,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来到这个僻静的院落里,并将闻人炎虐杀。
若是蓄意谋杀,为何要选闻人炎,为何要自毁前途?若是神志不清,又如何做到掩人耳目?
“再则,灵希师姐身穿的是室内服,虽不算失礼,但通常不会用于大型仪典……”云迟迟下意识回头看了灵希一眼,犹疑半晌,“而且,还、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约莫是半年前发生的,这件事首席也知道……”
“你说。”
“当时赏花宴上,灵希师姐醉酒后被带回文光院,清醒后洗漱时手上亦有血迹,但当时,灵希师姐身上并无伤口……”
莫名出现的血迹,堪称诡异的行踪,种种疑点让这原本一目了然的凶杀案突然变得诡谲莫测。众人面面相觑,都从中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闻人山也不是傻子,他抱紧了儿子的尸体,一时间老泪涟涟。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未明了,但他也明白自己可怜的儿这是被人作了筏子,卷进针对大宗的阴谋中了。
明尘上仙也没有妄下定论,他只是转身看向闻人山,道:“既是在我宗出事的,我宗定会承担起责任。令郎可曾燃过魂灯?”
“有、有的!”闻人山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取魂灯来,只要魂魄未散,无极道门都会给你一个交代。”明尘上仙如此承诺,修士不入轮回,因此兵解后仍能存世。但想要重获肉身再入仙途,没有机缘与庞大的资源支撑那也只是一个奢侈的空谈。但明尘上仙的承诺,没有人会怀疑他能不能做到。
“……好。”事情峰回路转,大喜大悲之下,闻人山险些昏厥了过去,“多谢……明尘掌教。”
明尘上仙三言两语便摆平了此事,人群有些难以抑制的躁动。而这时,玄中道人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鲁直道:“掌教是打算这样便当做无事发生吗?”
“当然不。”明尘上仙平静地回首,事情当然不会就此结束,毕竟敢在拂雪分神大典上陷害灵希的贼子还没揪出来。明尘上仙并不解释之后将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他只是看着玄中道人,仿佛想听听他还要说些什么。
明尘上仙分明只是平视,但玄中道人却有种被人居高临下的蔑视之感,他大声道:“明尘掌教,我也曾是无极道门的弟子,我尊您敬您,将您视作敬重的长辈。但您现在是在做什么?包庇罪孽,粉饰太平,即便杀人之事另有缘由,但——”
玄中道人猛然指向灵希,仍在拂雪怀中的灵希睁着一双明显非人的金眸,瞳孔隐隐竖作一线。
“您竟然包庇妖魔之子,甚至还收其为徒!”玄中道人语气悲昂道,“今日杀人之事绝不会是例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妖除魔为我辈之道,您身为正道魁首,怎可负之?!”
玄中道人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正道魁首的弟子竟是妖魔之子,这简直骇人听闻!
莫说那些受邀而来的宾客们了,就连无极道门的弟子也不禁露出错愕之色,显然这弟子的身份在无极道门内也并非人尽皆知。要知道,明尘上仙当年的天剑之名就是涤荡四海、斩却无尽妖魔而来,如今他竟然背离曾经的道途,收妖魔之子为徒?!
来宾如滚水浇油,沸腾得一塌糊涂,有人
如玄中道人一般倍感激愤,也有人恨不得割了耳朵不听这要命的秘闻。玄中道人趁热打铁,乘胜追击,他作痛心疾首状:“我想不通您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做这种事,今日之事即便是遭人算计,那也是因其立身不正,本就有失控的危机!可您却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带过,为何?您不是向来大公无私,以庇佑天下苍生为己任吗?为何要坐视这等祸患存在,您是对这孽障生出私心了吗?”
“她不是孽障。”与玄中道人的慷慨陈词相比,明尘上仙实在过于平静,他颔首,语气轻描淡写,“我收其为徒,确有私心。”
此话一出,本就沸腾的人群更是惊疑不定。玄中道人猛然低头,他手中的獬豸印正对着明尘上仙,且没有任何反应。
这意味着,明尘上仙并没有说谎。时隔多年,那高高在上的人神终究还是走下了神坛,并且生出了为人的私心。
计划如预料中的那般顺利,玄中道人喉结微微一动,他心如擂鼓,热血冲上天灵,身上却冷得几近战栗。明尘上仙有了私心,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将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毕竟神难以杀死,但人却可以,因为人有软肋!
“这不可能!”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众人回头,便见一个身穿无极道门外门弟子服饰的弟子扶着门框,拼命挤开人群而来。
宋从心闭了闭眼。她心想,终于来了。
虽然地点不对,人也不对,但眼前这一幕简直如同书中的故事在自己面前上演。
“明尘掌门,您怎会是这等罔顾人伦、离经叛道之人!”那少女尖声大叫着,她神情恍惚,看上去仿佛信仰崩溃,“灵希这贱人不仅是妖魔之子,而且她还对您抱有不伦之情!您既然知道,便应该废她仙骨,将她逐出仙门,怎可还将这等罔顾人伦的孽物放在身边?!”
“天道在上,我婓语愿以道心为誓,我口中所言无半句诳语,字字皆真!”
婓语尖锐的宣誓在苍穹下回荡,整座庭院却仿佛被人下了静音咒般,仗马寒蝉,针落可闻。!
不言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