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猩红绵软的长舌自胥千星口中探出,奇诡鲜红的符文如刀刻般纹写在他的舌上。俊秀文雅的少年人霎时染上了一层邪祟的血光,随着少年低哑的吟诵,那符文红光一闪,最后化作一个微弱的血点没入了灵希的耳中。很快,那血点也消弭不见了。
回风云顶之上,正在与湛玄闲谈的宋从心猛地抬起了头。
文光院中,好梦正酣的少女突然拧起了眉头,她的梦中,令人怀念的往昔画卷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天翻地覆。平静安详的村庄化作漂橹血海,她在其中拼命挣扎,伸出的手却抓不住任何一件可以凭依的浮物。就在这时,血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庞大汹涌的漩涡,古海中的害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意图将她吞没。
这都是假的。梦境中的灵希阖上眼目,不看,不听,不想。一切都是假的。
“就算是假的,难道你不觉得疼吗?()”梦境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在灵希的识海中响起,循循善诱。
为何要忍耐,为何要压抑?杀了这些让你痛苦的东西,让一切恢复宁静,这不好吗??[(()”
这次的梦比以往聒噪。沉入海底的灵希双眸紧闭,她断却自己的思绪,声音、血海与害兽便都离她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短暂也或许漫长的静谧之后,灵希的意识上浮,破开洪流的水面,她睁开了眼睛。
灵希睁眼的瞬间,窗外投照而来的天光晃了她的眼。她微微偏头,看见床边站着一名风姿秀逸的少年。
“真人,您醒了?”灵希认得他,他是拂雪师姐的随侍,名叫胥千星,“宴会上错斟了祭酒,真人不胜酒力,道君叮嘱我等将您送回。云迟迟在准备热水,还请稍待。”
胥千星端来一杯温茶,递到灵希的唇边。短暂的恍惚与心脏的剧痛过后,灵希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就在这时,云迟迟捧着衣物归来。她搀扶着灵希进入了沐间,胥千星则恪守礼节地退至屋外。
云迟迟替灵希散下长发,脱下外衣,灵希道了一声谢,拒绝了云迟迟的服侍,只让她将衣物放下,其余的她会自行打理。云迟迟显然也习惯了掌教一脉不喜有人侍奉的习性,依言退至门外静候。灵希掬起热水洗了一把脸,待神思回笼后,才抬头看向铜镜。
然而,这一抬头,镜中的少女竟半脸染血。
唇角与鼻尖捕捉到一丝铁锈的腥气,灵希低头,却见盛装热水的木盆中漾开淡淡的猩红,她的双手满是血垢。
咣当,木盆翻倒在地的声音惊动了外间的云迟迟,她连忙撩起竹帘,看见灵希捂着脸站在一旁,不由得焦急道:“真人,您流血了?”
什么流血?灵希抬头,望向云迟迟,她看着地上翻倒的木盆,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
“……你看得见吗?”
“什么?”
“血,你看得见吗?”
“是的,我看得见……真人,您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我这就去给你取药。”云迟迟说完,立刻跑出了沐间。
所以,这不是她的幻觉?灵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捻弄了一下指尖。
黏腻新鲜的血。她没有受伤,那她手上沾染的,究竟是谁的血?
灵希抿了抿唇,她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从来不曾放过她的阴影再次缠上了她的脚踝,如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誓要将她敲骨吸髓,啃食殆尽。
真也?假也?灵希不知道,毕竟,她从来都活在虚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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