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可整个镇国侯府,却笼罩了一层可怕的阴去。
荣福居里的气氛更是剑拔骛张。
镇国侯宋修齐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明昭,圆瞪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孽子,你刚才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次!”
宋老夫人“咯噔”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搁到茶桌上:“有什么话,就好好地说,不要搁我屋里大呼小叫。”
镇国侯却犹不消气,指着宋明昭,混身直打哆嗦:“母亲,你没听见他方才说了什么吗?他说他不入翰林,已经向朝廷递了外放的折子。”
宋老夫人沉默地看着宋明昭。
宋明昭低着头,挺直了背脊,沉默地跪在地上,从前对家里言听计从的少年,突然就展现了桀骜不驯的一面。
镇国侯气急败坏,对着宋明昭不停地数落:“非韩林不入内阁,不入内阁,不能拜相,母亲他这是在自断前程。”
宋老夫人眼见他的手指,都要戳到宋明昭额头上了,皱了一下眉:“行了,你也冷静一点。”
镇国侯怒红了眼睛,拨高了声音:“冷静,您叫我如何冷静?镇国侯府培养了他十八年,如今他翅膀硬了,就开始学那忤逆不孝的作派,外放能有什么前途?多少人求入内阁,都没有机会,可他呢?!”
宋老夫人怒道:“你闭嘴。”
镇国侯呼吸一窒,双手紧握成拳,这才勉强止不住了怒火。
屋里头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宋老夫人看向了宋明昭:“起来说话吧,一家人哪有动不动就往地上跪得。”
宋明昭跪在地上没动。
宋老夫人长叹一声,也不强求了:“你为什么不留在翰林院,想要外放?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宋明昭低下头,哑声道:“祖母也听到了消息,虞大姑娘去泉州休养身体,州府贾大人的一位庶子,竟然罔顾虞大姑娘的身份、家世,当街公然污言秽语调戏虞大小姐,虞大小姐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太后娘娘手中,虞大人得知此事,更是勃然大怒,要联同都察院,弹劾贾大人纵子成凶等十余罪状。”
宋老夫人陡然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宋明昭心性淡漠至极,与人相处透了疏离,唯独想要亲近虞幼窈,也唯独虞幼窈能牵动他的心神,令他变得不理智。
虞大小姐的折子,是前几日送进了京里。
与她的折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虞大小姐与林家购买了一批药材,准备运往北境,支援朝廷赈灾的消息。
此一举动,牵动了朝野上下所有人的心。
镇国侯怒声质问:“这跟你自请外放有什么关系?”
宋明昭道:“泉州的消息一传进京里,我就寻了虞大人,借阅了吏部并都察院,关于贾大人的卷宗。”
镇国侯忍不住问:“他的卷宗有什么问题?”
宋明昭摇头:“贾大人是两榜进士,殿试的排名并不靠前,因为是寒门士子,也并无人脉钱财打点,外放到了福建一处名不经传的小县衙,熬到泉州做了府官,他的卷宗上,并无特别突出的才能,考评多为勤勉,为官二十余年,能靠勤勉熬到州府衙门,也并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