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陪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用了晚膳,临走的时候,春晓捧了一摞的书,足有五六本那么多。
到了第二日,殷怀玺来向谢府辞行,并带来了为虞幼窈准备的礼物,都是一些新鲜的果物,吃食。
谢府自要设宴,为他送行。
虞幼窈没有出席,这在殷怀玺预料之中,不过殷怀玺临走时,经过谢府的水云亭,却听到了一曲《阳关三叠》送别曲,婉转幽切,情真意切。
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
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
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
商参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穷伤感。
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
噫!
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殷怀玺驻足聆耳。
送殷怀玺出门的谢景流,也不觉合上了折扇。
一首曲子,反复弹奏了三次,琴音凄切幽咽,音渐慢,声渐弱,却余音绕怀,留恋不去,唯余嗟叹。
殷怀玺大步走进了水云亭。
虞幼窈一身雪缎裙子,跪坐在琴案前,神仙髻斜斜地绾在头上,只是一根银步摇斜插发间,步摇上长长的流苏垂于耳侧,轻盈地晃动摇曳,眉间染了一缕淡淡的眉黛,宛如雨后春山,正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毓秀。
摆在她身前的,正是他亲手斫制的韶虞,纤玉长指按在琴弦上,久久不忍离。
“窈窈。”殷怀玺低唤一声。
虞幼窈抬眸看他,她眼眶微红,眼底烟水迷离,更衬得眉目潋滟:“我在水云亭略备薄酒,与君更尽酒一杯,权当送别,明日就不去城外送你了。”
不是不想去。
而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也是知道,殷怀玺从前离开,总是天不亮,就会悄然离去,往往不会给她送别的机会。
虞幼窈移步桌边,坐下。
殷怀玺定定看她柔桡轻曼,腰间缓带轻盈一束,更显得宫腰楚楚,宛如柳枝,身段已经有了女儿家的玲珑姣好。
他缓缓走到她对面坐定:“青津果酸甜适口,津香弥心,甚得我心。”
“你,你喜欢就好。”虞幼窈面颊微热,连忙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他。
殷怀玺抬手去接,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刮过她的手背,手背上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轻微一麻。
虞幼窈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连忙缩了回手。
始作俑者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将酒杯送到鼻前轻轻一闻:“在地里埋了十余年的女儿红,是难得好酒。”
女儿红是糯米酒,色如琥珀,澄澈纯净,其味更是甜、酸、苦、辛、鲜、涩,六味一体,饮之香、醇、柔、绵、甘。
男女皆适,老少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