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部急忙跪地拱手劝谏道,“将军息怒!”“荒狼军团如果绕道增援的话,且不说来不来得及,自身也极容易再次陷入对方的伏击啊!”“请将军三思!”怒豹军团失去了主将,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反击,如果龙且他们察觉到了荒狼军团的动向,大可以暂时抛下怒豹军团不管,转头再去伏击荒狼军团。如此一来,百战穿甲兵很可能会陪了夫人再折兵。王离如果没有破防失智的话,断不会下达如此错误的命令。好在赵部还有理智,经过他的提醒,王离也勉强压住了怒火,找回了脑子:“呼……你说的对。”“荒狼军团不可再贸然犯险,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稳稳吞下霜降岭这块肉!”只要把把霜降岭的两路部队全吞掉,哪怕荒狼军团和怒豹军团全被打残,他也还是占据着优势!“传令下去,让荒狼军团和怒豹军团残部向大营方向集结,重整队伍。”很显然,王离现在不指望另外两路部队取得任何战果,只求他们守着大营,别再有损伤,这场仗他就基本赢了。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充满惊恐与失措的声音:“着火了……着火了!”王离敏感的神经被触动,瞬间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士兵指着东北方,慌张的大喊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可见一团黑烟滚滚升起。而他指的方向,正是百战穿甲兵大营的方向——那附近的树木几乎被砍伐殆尽,想燃起能造成如此大片黑烟的山火几乎不可能。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烧着的只能是他们的大营。赵部更是直言说道,“将军,是咱们的大营!”王离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了,农家为什么不惜赔上一半的兵力,也要把他留在霜降岭。如果只是为了伏击怒豹军团,根本就划不来!原来,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任何一支部队,而是自己的大本营。这才是农家唯一破局的希望所在。农家有高人!当王离真正领会到这一点时,似乎已经有些晚了。………………与此同时,位于中部高地上的韩信指挥部,农家众人同样看到了那升腾而起的浓烟。田言惊疑道,“那是……王离大营的方向?”韩信点点头,“没错。”“我安排了一路铤而走险的奇兵。”“是……陈胜堂主他们?”田言回身看向韩信,又问道。“侠魁机智。”韩信再次点头,侃侃说道,“无论是山与林的防御,还是风与火的奔袭,都无法从根本上决定大泽山之战。”“从始至终,我都将战局的胜负手放在这支奇兵之上,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奏效了。”就算农家人数占优,就算龙且四将都身经百战,韩信还是想不出他们有任何正面战胜百战穿甲兵的可能……除非楚国天帝东皇带着众神下凡。但是考虑到楚国灭亡,这些蒙受楚人千年祭祀的神明也未下凡显灵,这一条方案的可行性显然不太高。所以只能想盘外招,想些真正的奇谋,而不止是诸如清明谷那样的诡计。然后韩信就盯上了王离的大营。那是破局的唯一希望。大营本身不重要,可大营一旦失守,就代表王离全军的辎重补给,军械武备都会付之一炬。东郡这里姑且还算帝国腹地,后勤补给供应并不存在问题,可这是构建在农家没有刻意捣乱的情况下。如果王离大营不出事,针对补给线的骚扰毫无意义,可当王离失去了大营,只要农家的干扰稍有成效,让王离的补给延误上三两天,整个百战穿甲兵的士气都会濒临崩溃。再是帝国王牌,也受不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恐慌感,况且大营失陷这种事本身就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士气。兵败如山倒,士气一滑落,局势就会难以阻挡得走向彻底崩塌。届时,农家危机也就随之解除了。针对这个构思,韩信最终定下了今夜这个作战计划。农家的所有正面部队,全都是他用来吸引王离注意力的‘诱饵’,针对豺狼虎豹布置的所有安排,都只是迷惑敌人的障眼法。对于这一手操作,韩信都觉得自己用起来太熟练了。当然,韩信也得承认,他的计划能这么轻易的奏效,除了他自己的精心安排,王离的疏忽大意之外,和罗网的背刺也不无关系。总而言之,这一个包括王离本身在内的三方合力把王离推进坑里的计划。………………在农家开香槟,王离想骂脏话的时候,百战穿甲兵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营内多处地点起火。要说,火势其实不算严峻,而且烧着的都不是重要区域,但你顶不住起火地点太多。营地内留守的本就只是基本的防备力量,面对这种明显存在问题的火势,他们既要保证营地防守,又要抽调足够的人手去灭火,就突出一个手忙脚乱,顾此失彼。,!而作为守营大将的白屠,此时则彻底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哪怕草包如他,看见这种明显不是意外的起火方式,也第一时间意识到有人搞鬼。但他能想到这一点,却想不出应对方案。他只知道哪儿的人手都不够用,士兵被各处调动,营地内一团乱麻,火势还压制不住。面对愈演愈烈的大火,白屠只有一个问题的答案想的很透彻——那就是他完了。好在他不用为此太过担忧,因为他的当务之急不是帝国或者王离的问责,而是一些更直接的威胁。两名百战穿甲兵士卒在一片混乱中,瞅准了白屠,朝着他阔步走来。白屠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后愣了一下。这两个人,一个看着像不久前归营,回答他问话的人。而另一个,就比较要命了。白屠认出了他是不久前,帮助那些山民逃走的墨家叛逆分子——高渐离!而能和高渐离走在一起的,肯定不是正经士兵。白屠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剑,然后握住剑柄的手就被高渐离的寒冰真气直接冻住了。双手被限制住,白屠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甚至连大声呼救都不行……确切的说是没用。现在大营内比开战了都吵,火焰熊熊燃烧带来的呼啸风声,夹杂着数以千计的士兵的嘶吼声,除非白屠能喊出狮吼功的效果,否则就是高渐离二人也未必能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吴旷和高渐离也没有给白屠求救的机会,直接把剑架到了他脖子上,将之推入了最近的营帐之内。面对一脸笑意的吴旷,白屠感觉不到丝毫善意,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重复,“你们……你们……”“白屠将军想去哪儿啊?”吴旷好整以暇的问了一句。白屠没有回答,倒是终于把话说全了,“是你们放的火!?”“白将军不必那么拘谨,在场的都是老朋友,放开一点。”吴旷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同样没有回答问题。白屠有些懵,反问道,“你是什么人?”老朋友?高渐离也就算了,我压根不认识你啊!吴旷一边用剑指着白屠,一边如同熟人见面一样用愉快的语气回道,“白将军贵人多忘事啊,我还帮你给田仲堂主传过话呢。”吴旷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白屠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惊呼道,“你是金……金……金先生!?”“嗯,这是我的曾用名。”吴旷一点头,乐呵的回道。“呃……老金,看在以前的交情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白屠到底是白屠,知道是熟人后,也不管为什么金先生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跟墨家的人混在一起,直接就开始了求饶模式。苟命嘛,不丢人!“想活命?好说。”对于白屠的求饶,吴旷持接纳态度。要的就是你怕死!反倒是白屠见吴旷这么干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反问道,“你们真能不杀我?”“只要你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吴旷笑呵呵的回道。白屠当即了然,不就是当二五仔嘛。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挤出笑容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白屠将军一向有着灵活的立场,并不介意为任何人效劳。西西舞者魏俊杰嘛。吴旷很满意白屠的配合,回应道,“当然是救火了。”“这军营里防卫最严密的是什么地方?”“是……是军械营。”哪怕白屠已经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有点发颤。军械营,存放着包括百战神机弩在内的所有精良装备,已经所有粮草辎重的绝对要地。也是这座大营最不能出事的地方。只要军械营没事,整座大营烧光了都不是大事。所以哪怕军械营外已经闹得沸反盈天,火龙烧天了,负责值守军械营的士兵也都没动一下——也是因此,军械营没出任何事,放火捣乱的农家弟子根本没找到机会。“很好,就去那救火。”“可……可那儿没着火啊!”白屠不是很乐意直接把最重要的军械营卖了。可惜他没有决定权,吴旷将剑锋又贴近他的皮肤几分,然后回道:“没火,那就更要去救了。”“这么重要的地方万一着火怎么办?得防患于未然啊。”白屠颤巍巍的不太愿意动,在门口盯着外界情况的高渐离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吴旷闻声便催促白屠道:“请吧,白将军,我们两个亲自保护你去军械营……救火。”白屠想拒绝,但他没有拒绝的资格。………………百战穿甲兵大营外的某处高点,盖聂卫庄逍遥子三人也在旁观这场大火。他们仨应该算是观景位置最佳的人了,距离不远不近的同时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王离主营大火,看来局势对他很不妙啊。”逍遥子抚须评价道。,!哪怕是他这个道家人宗掌门,也知道大营出事很要命。盖聂干脆就一锤定音道,“王离败局已定!”逍遥子点点头,感慨道,“农家只是江湖门派,那个奇怪的青年却是用兵的人才。”“人才,恐怕不足以说明他的能力。”盖聂小小的反驳了一句。作为鬼谷高徒,盖聂远比逍遥子更能体会到韩信这番操作有多巧妙。韩信所用的计策说来其实没什么,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奇袭,或者说不太恰当一点,是一次声东击西。不过他的计策能奏效,靠的却是他对局势,对局内所有人情况的精准把控。需要牺牲的时候他决不吝啬迟疑,需要冒险的时候他决不畏首畏尾,永远都能以绝对冷静的姿态,漠然旁观着战局发展。事实上,兵家用谋本来也就不会太过复杂,越复杂的计划就越难实施,也越难成功。还是那句话,如无必要,勿增实体。计谋最重要的是成功,其他都在此要。逍遥子闻言抚须一笑,改口道,“确实,应该说是奇才。”“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带着散兵游勇一般的农家弟子将百战穿甲兵逼到这个地步,实在……”卫庄打断逍遥子的感慨,接过话茬冷笑着说道:“说明帝国一统六国后,看似强大,实则脆弱。”这还真不是卫庄尬黑帝国。大泽山之战走到这个地步,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王离这个主将,在于他打心底里瞧不起农家这群泥腿子。六国都在帝国的铁蹄下灭亡了,你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又算什么?王离的心态大抵如此。严格来说,也不算错,如果不是韩信乱入,单凭农家自身,和王离这种职业选手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但问题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可以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做。王翦本人都未必有王离这么傲慢。让这样的将军统领帝国王牌军,无疑是一种用人上的失职。而在王离自身轻敌的基础上,大泽山之战又卷进去了大量帝国内部的权力倾轧,甚至王离本人也疑似主动搅进了这场政治漩涡之中。这种无处不在的权力倾轧,显然代表着帝国朝廷内部的混乱。用人不明,政局混乱,再加上南北战场消耗了帝国大半的人力物力,在客观事实上让帝国陷入了虚弱。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外面的架子未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秦时之七剑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