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
紫禁城,南京的。
偌大的皇宫,以前除了镇守太监和一些发配到这里的中小太监,便空无一人了,不过这么大的皇宫,也不可能让它平白空着,日常的洒扫、对花草的侍弄、收拾房间等还是有人做的。
自从明成祖迁都北京以来,这里便成了发配犯了事的太监、少监、火者等阉人的绝好去处,有些人,比如陈洪、孟冲、冯宝等大太监都是在这里郁郁而终的,这些人的身边都有一大帮子义子、亲信,当新的司礼监大太监上任后,这些人自然要跟着发配,于是南京皇宫虽然空空荡荡,也缺乏主人,但并不缺乏内官。
这里面,自然也有有着正式名分,以太监、少监之名管辖着众多发配阉人的内官,但大多数是发配而至的。
朱慈烺难逃后,跟着他一起走的只能是少数人,大部分内官都留了下来,听说大夏国皇帝喜欢周游各处,并在各处都有行宫后,这些仍便以为自己的春天来了。
不过大夏国一统中国之后,对于南京皇宫太监的处理并没有这些人想象的那么好,还是跟北京城一样,三成的人,特别是年轻力壮的分别被分到原本隶属于南京官府的各大作坊做工,三成的人分给了尼堪的儿女们,南京皇宫只留下三成,大约千人的规模。
他们没有别的事,就是继续在皇宫里管辖御马、御酒、笔墨纸砚、服饰、庭院诸务。
尼堪是秘密来到南京的。
十艘信天翁停在内城石城门附近的秦淮河码头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是,之前,他的两个年轻妃子,来自葡萄牙的卡塔丽娜、来自小和硕特汗国的阿海已经先一步在王文慧的陪同下住进了皇宫,到了眼前这光景,距离尼堪纳二女为妃已经两年了,两人分别为他诞下了儿女。
在北京坚守了两年,战略委员会、太子监国、政务院、枢密院的体制已经逐渐进入了正轨,尼堪才五十一岁,不可能将皇位让出来,但就这么二龙在一起也不是事,思来想去,尼堪觉得还是自己让一步,带着两位年轻妃子搬到南京去住。
走之前,他已经说了,“大小诸事,若无特别的,就不要来打扰了”,眼见得是要全部放权给孙德威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到南京,就发现了几万人齐聚城隍庙广场的事。
虽然有瀚海军维持秩序,不过尼堪却在想着:“我大夏建国已有不少年头了,为何大众依旧笃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跟着他来到南京的除了王文慧,还有神武军的统领孙秀澜、勒恩,还有他的秘书孙秀宁。
虽然隐秘,但他的行踪还是被身在南京的大小官员得知了。
眼下,在皇城西北角的城门楼上,破天荒地也挂起了几盏灯笼,在城门楼里,王文慧、姬甲伟、江苏省布政使孙临、从安西调回来的江南镇守使郭天才、左参政周亮工、右参政吕潜(吕大器之子)、按察使成德以及当南京城回到大夏国的怀抱,尼堪在去留太监的名单上特意留下来的总管全为国都跪在地上。
全为国,湖南人,今年四十一岁,原本是桂王朱由榔的贴身太监,湖南被张献忠占据后,桂王一家辗转来到了南京,为表忠心,特意将长相俊美又精通笔墨的全为国献给了朱慈烺,后来果然被朱慈烺瞧中,他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的大太监韩赞周。
瀚海军攻打南京时,恰好全为国生病在自己的家里,便没有跟着朱慈烺南逃,不过依旧别尼堪留在皇宫,并负责留下来的一千太监的管理。
如果孙临等人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尼堪要来南京长住,肯定不会让祀孤日的场面搞得这么大。
王文慧自然知道,不过一来尼堪也想知道祀孤日的盛况,二来嘛,就是他一直以来对部下说强调的,“想要了解真实情况,必须在暗地里才行,若是大张旗鼓,给你看的肯定是另外的样子”
既然准备在南京长住,就必须将南京里里外外的一切探查清楚明白才是。
当然了,如果他还是以往那样的皇帝,堂而皇之地入驻,然后再不出门,用几万禁军将自己与普罗大众分隔开来也是可以的,但那样的情形是他不想要的。
此时,城里的钟鼓声刚刚响过不久,十二下敲响之后,意味着子夜时分的到来,城里除了少数地方,大多一片沉静,除了城隍庙,就是军营有些灯火了。
军营、城隍庙、皇宫一角,三处灯火,以城隍庙后面最为辉煌。
这在诸官员的眼里十分扎眼,但尼堪并没有觉得不妥,他只是想着:“为何此时城隍庙二进的灯光还没有第三进旺盛?难道由于二进发放符纸的道士们太过辛苦,第三进的道士们在为他们准备夜宵?”
不过当李思恭带着七八骑去到城隍庙后面时,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尼堪发现了,这便是有望远镜的好处了,虽然是大晚上,但是月朗星稀,还是有一定亮度的,加上城隍庙附近灯光的映照,区区三四里路的距离,在特别为皇帝制作的十倍望远镜里还是十分清楚的,何况此时李思恭等人还打了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