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冰凉的雪水顺着脸滚动,他呢喃着:“娘。”
他的ròu和骨已经断失的差不多了。
不论风雪严han,不论刀剑加身。
他都没有感觉了。
五十三年一过,五十四年才开始。
燕王就不行了。
他常常咳血不止,又因为军中艰苦,也没有休憩。京都来过几次慰问,补药都扔在帐里落了灰。皇帝提过他休息之事,但燕王没有理会。
圣旨都到了帐外,他也只是在帐中擦着自己的刀。
他铁马一世,是注定要个马革裹尸的结局。
辛靖最后一次见他,是要往北追击大苑。辛靖已经打到了宛泽,就要破迦南,燕王要与偏东防扎答兰部突击。
父子俩个坐在一起。
“迦南山不好攻。”燕王对他笑了笑,“阿尔斯楞也不好打。”
辛靖点头,手不离腰侧的天道。神色深沉,眸子漆黑空洞。
“阿靖。”燕王伸直自己的腿,“来和我比一比。”
辛靖便也伸直了腿,他已经比燕王还要高了些。燕王看着他多出的那一段,在他背上轻捶一拳,“顶天柱。”
辛靖也在他父亲背上轻轻捶了一下,道:“顶天柱。”
两个人一同垂头笑,燕王后撑在地上,望着天,道:“许久没见辛弈了。”
“嗯。”辛靖想到什么,笑道:“已经不结巴了呢。”
两人呆了一会儿,吉白樾牵了辛靖的马站在远处。燕王拍拍辛靖的肩,“去吧。”
辛靖点头,起身拍了袍子上的灰,“那我走了。”
燕王点头,辛靖就转了身。他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对燕王道:“保重老爹。”
燕王笑了笑,看着他马策北方,直到不见。
春天还没到。
燕王就去了。
春。
辛靖到了宛泽,巍峨的迦南山横阻面前。跨出去,他此生就没什么事儿了。到了这里,大苑战败,北阳军就不用征来征去,家国安定,还有他什么事呢。
辛靖想家。
他垂头笑了笑,摸了摸自己明明没动的唇角,心道:回哪儿去呢?
这最后一场进攻,阿尔斯楞的雄鹰盘旋在迦南山的云层。辛靖杀着杀着,忽然想笑。
他的刀叫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