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于富春城大家族霍家,命定的局中人,明争暗斗,暗潮汹涌,注定生性凉薄淡漠,不能有喜欢的东西,哪怕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
就像七岁那年,他从路边捡回一条流浪狗,不过喂食一顿,次日清早便在垃圾桶里见到了它的尸体。血痕累累的身体,蜷缩成痛苦的姿势,眼睛茫然而浑浊地睁着,不难看出,它断气前经历了一番漫长的折磨。
这是警告,也是某些人“善意”的提醒。
从那以后,连路边的花草,霍斯衍也不曾多一秒的目光停留。
和霍家决裂后,他成了一名外科医生,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也亲自体验过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下逝去的无力,曾因心情低落在医院楼下静坐到天亮,可渐渐地,情绪不会再出现什么大的波动,不是麻木,而是需要更多的冷静和理智。
很显然,此时此刻,霍斯衍全然失去了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情绪压抑得太久了,竟不知道怎么找出口,普通人大喜过望,幸福得像赢得了全世界的心情,多数会用大笑来表达,于他而言,却是一涌一涌的眼眶发热。
怀里抱着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女孩子,不再是梦里怎么也拉不住的虚影,也不再是醒来后独自面对的蚀骨落寞。
她是真实的。
几分钟前,她告诉他,她还喜欢他。
霍斯衍低低地笑了出来,勾人的桃花眼已微微发红,黑眸中似映有粼粼波光,他笑得那么满足,像得到了生命中最好的礼物。
一颗心又满又涨,这世上唯有两个字才能纾解,他轻喊出来:“淼淼。”
没有声音再应。
霍斯衍低头一看,怀中人早已靠在他胸口酣然入睡,手还轻揪着他的衬衫,他又是一笑。
没有抱过女孩子,霍斯衍生怕她觉得不舒服,调整了很多次姿势,抱起来时才知道之前的尝试都是多余,她睡得很乖,黑长的睫毛安静垂着,在白皙肌肤上印下清影。
霍斯衍把人抱进房间,轻放到床上,手正要从她腰下抽离出来,不料却被她一个翻身压住,他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脚霎时缠了上来,用力地抱住他。
他没有防备,被她带得身体倾斜,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侧躺在她身边的姿势。
彼此,鼻尖对鼻尖。
她软软而温暖的气息喷在他唇间。
霍斯衍浑身僵硬,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然加重,他万分艰难地想和她分开一丝距离,办不到,怎么样也办不到,她应该是把他当成了抱枕,抱得严丝合缝,还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嘟囔了句什么。
他只好让她继续抱着。
时间的流逝对霍斯衍来说已经模糊了,抱了不知多久,淼淼动了动,似乎是嫌弃他身上热,轻蹙眉心,躺回正面了,她不停地去拉扯衣领:“热。”
春光乍泄是自然的。
霍斯衍手忙脚乱去拿床头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没拿稳,掉地上了,他弯腰去捡,眼前闪过的全是刚刚那一幕,温香软玉。
这是对女孩子的不尊重,毕竟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用力闭上眼睛,散去所有的遐思,再睁开来时,神色似乎又恢复了冷静自持。
人擅长用一张脸伪造表情,遮掩内心,霍斯衍显然深谙此道,然而,狂跳的心脏和急剧升高的体温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喉结耸动,小腹收紧,是男性本能的欲望在作祟,以往大多数时候能控制,不能控制也有别的解决方式。现在巨大的诱因就在眼前,她的一呼一吸,都将他往失控的边缘推。
霍斯衍深深地吸了口气。
怕淼淼着凉,空调他开了三十度,她还觉得热,他就降到二十七度。
淼淼终于安分下来,不再扭来扭去了。
霍斯衍又悄悄把空调调回了三十度,刚放下遥控器,又听床上的人呢喃:“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