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点头,要退出去,视线忽然扫到她床头的小白瓶。
“你还在吃这药?”这下,表情比听见她大吼还凝重了,三两步过来抄起瓶子打量。
宋诗嘉把握了手速,趁她只来得及看见补钙两个字的时候攥回来:“瞎想什么呢。最近总是上火,医生开的一些维C和维E,那药能老吃吗?”
她特有底气反问,宋妈勉强相信,还是忍不住告诫:“是药三分毒,维生素也不见得好,别拿它当饭吃,饭桌上多夹点蔬菜不比什么都强?”
偏她打小就不爱青青绿绿的菜叶子,厨师为了将就家里小姐的口味,经常被带歪。
还是后来和顾长风在一起后,两人经常下饭馆儿,他看破不说破,只在每次点菜时自动配一道时蔬,弄蒜蓉味儿,也香,宋诗嘉才勉强学着吃点清淡的。
“嗯嗯。”宋诗嘉敷衍答着,下床将宋妈送到小卧室门口,“行了啊,我累了,睡觉了。”
等房间重归寂静,她自己却瞧着小白瓶出了会儿神。
里面当然不是维生素,都是些难见的处方药,外面买不到。
大概六七年前吧,正是她日子最艰难的时候。老宋入狱,和顾长风分手,加上刚出社会找工作,每天为了拿到好一点的offer以及给宋妈的生活费忧心,开始大把大把头发。
纪襄那时花花肠子依旧多,表面和许暖处着,私下红粉遍地,还交了个医生女朋友。
宋诗嘉撞见那女的纯属偶然,反正因缘际会认识了,两人意气挺投,以至于后来纪襄琵琶别抱了两人还偶有联系。
最初就这位女医生发现她掉发严重,拉她做了个全身检查没问题后下结论:“和生理无关,那就只能是心理关了。你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可能吧,就挺焦虑的,尤其没找到工作前。后来工作找到了,加起班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小心焦虑过度转化为抑郁。”
“怎么会?”宋诗嘉失笑,“我一点儿也没有自杀想法好吗?我还梦想环游世界呢。而且我挺鄙视那些动不动就喊着抑郁了要死要活的孩子,我抑郁?这个笑话不错嘛。”
“你说的那种属于内源性抑郁,是由身体内部因素导致的大脑异常功能表现。还有一种被我们医学上称为‘阳光型抑郁’,可能连患者自己都没注意到问题。其实社会上更普遍的正是这种阳光型,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却习惯将郁闷、委屈、愤怒都压箱底,遇到点事情就容易惊,特别想逃离现有环境。”
宋诗嘉心下咯噔,感觉自己中招了,却不愿承认,打个哈哈过去了。
直到她开始严重失眠,生物钟颠倒导致内分泌也紊乱,白天还强打精神去设计馆开展高强度工作,直接晕倒。方宇送她去的医院,巧了,正是那姑娘工作的地方。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宋诗嘉还是挺积极的,主动求助对方,几番心理测试下来拿到这些特效药。
“药物分黑白日,白天吃粉的,晚上吃白的。粉色的可抑制5-HT转运体……哦,简单讲就是能一定程度控制大脑反射的焦虑。晚上呢,主要安眠成分居多。我特意配的,和白天药效不冲突。”
宋诗嘉接药,谢过。
“不过,”对方还是有些担忧,“你自己得学会调试心情。药吃多了伤身体不说,还会产生抗体,要是严重了……”
宋诗嘉心领神会:“我会的,别告诉纪襄。”他的嘴没把门。
于是这件事除医生姑娘,就两人知道。一个是无意间发现的宋妈,还有就是一直与她生活的阮雪碧。
不过大约两年前,宋诗嘉就停药了。那时好像是长风集团刚有风声要到望城拓展业务,国家对新兴企业扶持,新闻自然大幅度报道。突然某一天,阮雪碧就没见过那瓶子里再添新药。
脑回路简单的她还狐疑过一阵,直到发现与长风集团有关的报纸被宋诗嘉折起来,她才恍然大悟。
是期待。
就像宋诗嘉在KTV里问周衍,你知道等待的感觉吗?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祈祷一样,凭空等着他再次出现。所以重逢那晚,阮雪碧才多事地将奥运会门票故意放到显眼的地方给顾长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