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刻,她不仅是一个落难贵妇,更是一个母亲。她已经亲手送走了自己的丈夫,绝不能容忍再失去唯一的女儿。
其实阮雪碧清楚,宋诗嘉真正舍不得的不是那座房子,而是房前的那片园子,里面遍布紫荆和迎春。
紫荆是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宋诗嘉亲手栽下的,因为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说,紫荆是家庭和美的象征,耐han。后来和顾长风在一起后,她又种下一片迎春,小小黄黄的,远远看过去和蜡梅一样,花语是相爱到永远。
“你每惹我生气,我就毁掉一根树枝,直到我把所有的树毁完,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两人第一次吵架的时候,宋诗嘉赌气如是说。没想她一语成谶,房子被收走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将院子夷为平地,供其他买家修筑爱巢。
收房那天,阮雪碧不放心前来,隔得远远,便见青天白日下,那个嚣张瘦弱的姑娘泪流成河,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所以,傻气如阮雪碧,都从没相信宋诗嘉能将顾长风放下,尤其在发现了那两张奥运门票后,她更笃定。否则以宋诗嘉的性格和面貌,并不乏追求者,她却从没动过心思。
心里有结界的人,怎么看得见别人?
怕宋诗嘉再追问会穿帮,阮雪碧喊着要迟到了,匆匆从浴室溜走,留宋诗嘉倚着门框暗自神伤。
她不是介意阮雪碧的推波助澜,而是思考昨晚顾长风的话。
虽然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这场重逢变得旖旎,但那些柔情似水忆当初的画面其实并没有发生。
他只是在她耳边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坦白讲,在见到你之前,我想过很多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但见到你之后,我能想到的,居然只是好好告别一场。”
所谓的好好告别,是指完成那个口头之约,一起去看场奥运,然后好好说再见,从此分头老死,再不相干。
当然,宋诗嘉没敢告诉阮雪碧这些,否则以她期盼自己与顾长风和好的程度,以及丰富的想象力,不知又会做出什么奇葩事情。
尽管精神不济,宋诗嘉还是简单收整好了自己,跟着阮雪碧后脚出门挤地铁。她早已不是娇娇小姐,缺勤的工资可以当成扔进了许愿池。
浑浑噩噩熬到下班,总监方宇发来短信问宋诗嘉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宋诗嘉不是傻子,她知道方宇对自己不是单纯的同事感情,可对方刚展开攻势的时候,她才来公司不久,碍于方宇是上司,她若想在这个公司待久一点儿,得学会识时务,偶尔还是会赴约。
但现在时局已稳,她明白,应该避嫌了。
“男朋友来接。”
利落几个字,将方宇满脑子心思都逼上死路。
宋诗嘉强顶着一系列心碎目光,忐忑地收拾好东西下班,没想楼下还真有人等。
顾长风的车隐在大厦楼下的车列之间,又是黑色,并不起眼,宋诗嘉却有心灵感应一样,一眼便望过去,纠结了好久要不要自投罗网,无奈脚始终控制不住心。
打开副驾驶门要坐进去,恍然闻见隐隐的女性馨香,并不刺鼻,还有些好闻,虽然宋诗嘉不愿承认。
她坐进去的姿势顿了顿,突然关上副驾驶门坐进了后座,顾长风一言不发,从前视镜里打量一生气腮帮子就微微鼓起的人,忽然觉得开会一天后的疲乏顿解。
“想好了?”
刚行驶上宽阔的柏油马路,他就在追问结果。
宋诗嘉本来还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