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面色微僵:“毅王殿下得胜归来,臣欢欣不已。”
皇帝淡笑:“是惶恐不已吧?”
姜琬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汗流浃背:“臣有对不住毅王殿下的地方,殿下回京后,臣自当去请罪。”
皇帝紧盯着他,龙须微动,却没说话。
姜琬跪在那儿等着,皇帝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半晌,皇帝终于开口了:“朕在这龙椅上坐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间,朕的九个叔父、六个兄弟,除了瑱王裴豫外,朕从未和其他血亲手足撕破过脸皮,毅王向来安分。”他加重了“安分”两个字,意味深长:“朕这次,实不想同他不睦。”
毅王裴丰修道炼丹多年,天下人都知道他无心江山,若因这次他打了胜仗就与朝廷生出嫌隙,只怕人人会说皇帝不义,过河拆桥了吧。
姜琬无话可说:“陛下看重兄弟手足,乃是我朝幸事。”
奉承一句,他垂眸不语。
这真不是他能够掺和的。
“君逸,朕和你说这个。”皇帝顿了下:“是因为听说你在太子面前为朱楠之求情,保了他一命,朕以为,你和朕一样,是不喜欢见血的人。”
姜琬一凛:“臣是个文人,心怀柔弱,怎能跟陛下宽厚相比。”
“呵呵呵。”皇帝轻松地笑了出来:“说真的,朕早年雷霆手腕,杀人过多,造了不少的孽,人老了,心也跟着悲悯起来,实在不想这双手再沾血。”
他说的平静,姜琬听的惊心动魄:“臣明白了,毅王殿下回来,不管要臣做什么,臣绝不反抗。”
皇帝只点头:“你明白就好。”
毅王回来,必定要先拿姜琬出气,他不能护着。
若毅王出了气还有反心,他到时候再怎么无情,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姜琬叩首道:“臣都明白。”
“回去吧。”皇帝阖眸挥手,示意他退下。
***
宫外空气晴冷,脚步碾在雪粒上,发出喀吱喀吱的响声,有些刺耳。
以后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路过一间馄饨面店,姜琬想也没想就进去了,进门的时候被伙计拉了下:“公子,当心碰头。”
姜琬谢过他:“来一碗馄饨,不要面。”
店伙计:“不要面?”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食客,他不禁多问了句。
“是的。”姜琬说道:“多搁点汤。”
他不饿,就想暖个胃。
从宫里出来冷的发慌。
店伙计爽快地应了声,飞快上楼去了。
姜琬坐在临窗的位子上,眸光定在街面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沉思。
翌日,姜琬去了户部报到。
户部尚书齐可宣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三角眼格外圆滑,三品上的官服穿的无比板正,精神抖擞地看着他道:“姜侍郎才名满天下,你一来,我户部可谓面子大了。”
“齐尚书过誉了。”姜琬最怵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又不得不同他周旋,只好道:“往后还要向各位多多请教,各位多担待在下。”
齐可宣笑的更开了:“姜侍郎谦虚啊,以后本官这里的人,还请姜侍郎多多提携才是。”
一番han暄过后,姜琬才走到侍郎的桌子上,坐下,熟悉环境。
户部的大小官员济济一堂,平均年纪偏大,都肃着一张刻板的脸,同他打招呼也是板正板正的,不苟言笑的那款人。
姜琬一一和他们说过话,低头翻开案上的文件——
户部果然是朝廷管钱的机关,一本本,一张张的全是与财政有关的,清清楚楚地记着朝廷这里收上来的银子,那里拨付出去的银子,清晰而繁琐,任重而道远。
齐可宣只命人拿了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