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让他十分惊讶,因为他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尚未孵化的卵。
因为各种阻碍,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依稀可以瞄到对方跟那些收纳放置在置物架上的东西是一样的,那都是他父亲多年来研究的各种昆虫的卵,而这里放置的都是一些比较珍贵的品种。虽然当时都非常稳妥地存放好,但是在不可抗拒的外力作用下,但是碎了一大片,地上都是些玻璃残渣。
而对方好像是仅有的几个没有被破坏的中的一个,它被摆放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因此危机到来的时候受到的撞击也最小,影响也比较低。但是除了它之外,其余的里面都没有意识,伊帆甚至有种感觉,那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死了,唯一活着的只有它和他了。
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它,现在都无法动弹,他连转个眼珠子都很费劲,而对方则是连孵化都没有成功。最悲惨的是,他们两连死都无法做到,只能被动等待油尽灯枯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里,说不寂寞是假的,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伊帆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骤然落到这样的境地,没有接受不了性情大变就已经算得上不错了。如果不是有人陪着,他怕是早就疯了。
虽然对方连话都不会说。
在他努力了一段时间终于能开口说话之后,就试着跟对方搭话,对方很少回应他,但是伊帆能感觉到它有在认真地听他说,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它理解得很慢,很多都是一知半解。
也许是那曾经当了几十年植物人的日子,伊帆的耐性变得非常好,对方懵懂无知,他就当是在带奶娃娃,从头开始一点一滴教起。
他给对方讲了很多故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还是竭力描绘了外面的美好。
偶尔对方那里会传来奇怪的念头,他无法理解,这时候他会觉得对方要是会说话就好了,这样能省了很多麻烦。
说起来,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对方的性别。虽然有问过对方,但是对方回复的都是疑惑和问号,估计它连自己问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伊帆还是给它起了个名字,用的是曾经自己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虫卵样本的名字。因为他觉得两者非常相似,而且对方对这个名字也没有排斥。
虽然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大概会比较女气吧……
不过伊帆更偏向对方是雌性,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预感,和长久相处下来的感受。
怎么说,安娜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嘛。
独处的日子里,虽然只有两个人,虽然很多都做不了,虽然未来怎么样谁也无法保证,但是在无边的苦闷和寂寞中,依然生出了微小的快乐,让人觉得,就算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很坏。
他甚至想过,就这么一直下去,互相陪伴到生命的尽头。
可惜的是大概上天也看不得他的幸运。在伊帆醒来和对方相处的数十年后,在一个普通的一天,他被意外夺去了生命。
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看着对方所在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