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和宁鹤一起赶到云川书院的时候,正遇上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摇摇头从里面出来,“这孩子年纪小,脾脏又扎破了,怕是活不过今晚,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老大夫话音刚落,大敞着的屋子门口就响起一对男女哭天抢地、震耳欲聋的哭嚎声,“我可怜的升哥儿,才进你们云川书院不到半个月,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没了?你们云川书院今天必须得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去报官,告你们云川书院草菅人命!”
温棠虽然还没见着那孩子,却听说了今天受伤的那个小孩子,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中的一个。当初云川书院接收孤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前来投靠,云川书院也都一一收留了下来。
既然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如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对父母?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救人,温棠先让宁鹤进屋子去给孩子诊脉,先把人救回来了再说其他的。
等到宁鹤进去了,温棠才向守在屋子外面的学子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会受伤的?”
学子瞥了一眼屋子里面那一对歇斯底里、又闹又骂的男女,给温棠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孩子姓常名升,里面的那一对男女就是他的亲生父母,前些日子这孩子说自己是孤儿,就进了咱们云川书院。前些时间,书院里开始丢东西,有时候是丢钱丢书、有时候是丢些笔墨纸砚,甚至前日,连小慕先生的教具玲珑锁也丢了一个,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进了贼。但有个姓武的孩子一次起夜的时候,发现常升趁大家睡着了、偷偷溜了出去,然后第二天书院就丢东西了。。”
“小孩子脾气直、憋不住事,今天凌晨,在常升又偷偷摸摸出门的时候,姓武的那孩子也跟了上去,果然看到常升在偷东西,就要拉着常升去见夫子。常升心虚之下,把这姓武的孩子揍了一顿,然后打算从后山的小路逃走,结果慌张逃跑的时候摔下了山坡,滚下去的时候,被山坡上带着倒刺的树枝划破了肚子。”
“今天一大清早,这一对姓常的夫妻就突然跑到书院来,得知常升出了事,立刻哭天喊地说我们书院害死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我们这才知道,这常升的亲生父母并没有去世。”
学子很是不快地撇了撇嘴,“只怕是这偷东西的事儿,也是这一家三口合谋的。故意把孩子送进来做内应,偷好了东西,他们在外头等着接收赃物,所以今天没等到常升,立刻就知道出了事儿。”
温棠听得心寒,脸色也冷了下来。云川书院本来是为了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们能够活下去,这才给她们提供一处安身之所,现在反倒让这种心术不正的小人给钻了空子。明明父母健在,竟然让孩子为了进书院自称是孤儿,也不怕被反噬。
“你们云川书院害死了我儿子,最少也得赔偿一千两!否则我们就去报官!”那对夫妻认定了常升是活不成了,一边嚎的厉害,一边计划着借此多勒索点钱。
温棠:一千两?偷东西的那笔帐还没跟他们算呢!
“宁大夫,孩子怎么样了?还有得救吗?”书院的陶山长反倒比那对亲生父母要更加关注孩子的性命,听说了宁鹤医术高超,便依旧抱了一丝希望。
宁鹤点点头,“有救。”尽管困难了点,但这条命还是救得回来的。
陶山长松了一口气,“有救就好,有救就好。”虽然说这孩子已入歧途,但也罪不至死。
反倒是那对夫妻,听说自己儿子还有得救不会死,骂骂咧咧的话一下子顿住了,脸色也立刻难看了下来,有救的话,他们怎么还用孩子的性命跟云川书院要钱。
有心直口快的学子见状,语气凉凉地讽刺道,“怎么,两位刚刚不还怪我们书院害死了你们的孩子吗?现在能够把人救回来,你们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难道你们巴不得自己的孩子死?”
“你们书院把我们儿子害成这样,休想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怎么也得赔尝五百两医药费。”现在人没死,那对夫妇也知道形式不利,立刻改了说法,将价格往下降了降。
“养病的事儿不劳你们挂心。”温棠进了屋子,目光扫过那两人,“书院自然会给他治病,等这孩子病好,再将他赶出去。”
对面两人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仅不打算给一文钱赔偿,还不打算让儿子在书院继续待下去了,暗道不好,呆在云川书院白吃白喝白拿东西不说,还能够不花一分钱就读书习字,他们也根本不用花钱养孩子了,岂不划算。
“你们云川书院那么有钱,收了那么多的孤儿,凭什么不收我们儿子?我儿子变成这样都是你们书院害得,你们必须得养着他。否则我们就报官,让你们云川书院臭名远扬!”
“是吗?”温棠皱了皱眉,慢慢悠悠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让他留在书院,也不是不行……”
那两人还以为方才的报官,威胁到了温棠,正暗自得意。
温棠轻轻地勾起唇角,温温和和一笑,眼底却满是冷意。
“只要你们现在撞墙自尽,等你们死了,他自然成了孤儿,云川书院定会将人收下。倒也满足了你们的遗愿,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只管安心就好。你们的儿子,云川书院会帮你们好好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