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自从被电话吵醒,乔北心就再没合过眼睛,一整晚过去,眼底一片血红。
程望后来扛不住,靠着他睡了一会儿。
他是被乔北心叫醒的。
“医生今早会诊,我过去看看。”乔北心握着他的手,声音嘶哑,“你要不回家睡会儿吧。”
程望摇头:“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陪你。”
此时的乔北心已经无力再去劝他听话或是怎样,他只是疲惫地点点头,说“好”。
乔北心离开后,程望坐在椅子上发了几分钟呆。
一整夜过去,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沾上了医院随处可闻的消毒水味。
后来,他去医院的食堂买早饭。
食堂环境不怎么好,病人家属们拎着保温桶一勺一勺舀着粥,有一些流了出来,沥沥拉拉流得到处都是。
他买了几个馒头和花卷,又打了几盒稀饭,拎在手上回了病房。
回去之后,他见到了李欢夫妻俩。
李欢他是见过的,只是不太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女人开口问他:“我记得,你是心心的同学?”
“啊,是。”程望愣愣地说。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会诊终于结束了。
结果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太坏。
慢性疾病顽固难以根治,梁以蓝的身体也早已经经受不住太冒险的治疗,现在只能靠着药物吊着。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按时复查,按量吃药。至于别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早上医生查房时,梁以蓝醒过一次,之后又睡着了。
乔北心坐在病床边,神色疲倦又哀伤。
片刻后,欢姨出声打断了病房内的沉默。
“心心,你别太自责……”欢姨一向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从过来医院到现在,鼻音一直很重,“是你妈妈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
梁以蓝好说话,但性格极倔,她想做的事谁都劝不住。
乔北心比谁都知道这一点。
这两年梁以蓝身体状况虽每况愈下,但也没有哪次严重到这一次这样的程度。
起因是由于家里的暖气管道爆了。
梁以蓝下班回家时,发现卧室漫了水。
儿子在外地上学,她也不好意思大晚上麻烦丈夫以前的战友过来帮忙,自己一个人找了把扳手,拧上了暖气管道的开关,又折腾到很晚,勉强收拾干净了家里,准备明天再找师傅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晚,就只能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入睡了。
虽说三九寒冬早已过去,但夜晚还是寒冷,再加上今年遇上了近年来最大的寒潮。梁以蓝多搬了一床被子出来,第二天还是感冒了。
病来如山倒,普通的感冒很快演变成了发烧,几天后低烧没退,又变成了肺炎。
梁以蓝不以为意,买了点抗生素吃。
就这样一拖再拖,不过几天时间,等到实在撑不住、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她甚至还没等到检查结果,就晕倒在了医院的走廊里。
主治医生是之前一直医治她的那一位,多少也了解梁以蓝的性子。他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严肃地说:“以后不能由着病人胡来,这次亏了及时送医,要是再晚个十分钟,华佗再世都医不回来了。”
乔北心道了谢,站在一旁认真阅读药物的使用说明。
这次情况虽然凶险,好在最终还是化险为夷。
梁以蓝那几日醒醒睡睡,终于在程望离开的前一晚彻底转醒。
多日的病重让本就瘦弱的女人更加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