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空气因生机勃勃的森林,环绕山间的溪流和缓坡成片的稻田而清凉湿润。
稻田前挖的水渠里有养小鱼苗。它们最多会长到一斤左右。附近农家餐桌上的炙鱼时常取自于此。
踩着深色雨靴的年轻姑娘的黑发被青色发带轻拢挽起,她用渔网捞出了五六条半大不小的田鲤鱼。回程时,见到一条野生的黑鳞小蛇从路边的车前草丛中蜿蜒穿过,也许它也在归家途中,她让了道。
样式普通的农家庭院里,枝繁叶茂的高大杏树花期未过,瓷白的花瓣随阳春温柔的风飘落,如片片雪花。
趁着好天气晒衣的另一个扎着马尾的栗色头发的少女对拎着鱼回来的姑娘招了招手。
“奈姐,欢迎回来。”三叶红色的眼里带笑。
“我回来了。”奈奈回以浅笑。
虽然都是红,也同样深色,可是和他天生死鱼眼的猩红色不同,三叶和总悟的眸子是更偏向于枣红的热烈。
可即便明知区别,她也曾看着他们的眼睛发过很久的呆,随着时间过去,才慢慢减少了次数。
“总酱说今天中午要带近藤君和十四郎君来吃饭呢,要辛苦奈姐了。”三叶拍着被子,阳光下她白皙的脸颊透着浅浅的红。
“啊,交给我吧。”奈奈晃了晃手中的鱼。
已经九个月了。
九个月前。
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醒来。
感受到光时,由于不知道身处何处,一念之间以为是在三途川河道上亮起的虚无缥缈的引路灯。
奈奈挣扎着睁开了眼。
“大姐姐,你醒了啊。”
是千织。小小的女孩披着微卷的金棕头发,趴在寝具边,手搭在连环画册上。
“你……我……?”
纯然的困惑和茫然。口中依旧很干涩,发声时声带像被沙子磨着一样疼。
“因为我们家有往石城大人家送酒。先前姐姐跟我说以后会住在那里面,我正好去找你的时候,有位温柔的夫人让我和哥哥帮忙把你带走。石城大人家烧了很大的火,姐姐又生了病需要去医院,夫人说暂时就只能让姐姐在外面住,因为住的地方不够啦。”千织点着小脑袋,天真地说。
奈奈怔住,她在脑海里过了两遍千织的话,大致清楚了她的处境。
“那位夫人,她怎么样了?”
头还是沉的,想动,从骨头里透出的虚软让她使不上劲。
“不知道,她说会来看你的。”千织盘腿坐起,“我和哥哥先带你去医院输液后再回来的,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她帮奈奈在腰下垫一个软枕,扶着她靠在身后的墙上。
奈奈手指回扣,掐着手心。
焦虑的心情驱散了茫然,在她被关起来前,茶茶沉默的冰凉神情浮现在眼前。
虽然才在石城家待了几天,可那里每个院落都存放着满水的防火陶制水缸,哪怕是最少人的夜间,巡逻的家仆见到起火也能迅速用水扑灭。能烧起大火就不寻常。
喉咙发痒,奈奈咳嗽起来。装着温白开的茶杯被女孩递过来,她贪婪地将水喝的一干二净。
喝完水,手虚虚握着茶杯,奈奈和千织关切地看她的目光对上,心中一酸涩。
不行,不能哭。
在比自己还小的孩子面前,是不可以露出委屈和害怕的。这是大人的觉悟。
“谢谢千织。”奈奈抬手摸了摸小女孩有着可爱婴儿肥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