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物产什么的,也就是算gdp,绝对是保住了淮河以南的大宋碾压式的胜过大金,人口摆在这里的,但是因为抢过一遭,又遭遇到了那等祸乱了半个天下的战争摧残,所以财政上非常紧张。
与此同时,不可忽略的一点在于,女真人靠着军事崛起,在吞并了辽国、夺取了两河、扫荡了中原之后,却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掠夺到了大量的贵金属与顶尖工匠……整个东亚文明高地承平百余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被他们洗劫一空。
此消彼长,这就使得从财政角度而言,怕是大金国能拿出来的贵金属能砸死那些为了钱而殚精竭虑的大宋君臣。
而一想到钱的问题,这位官家复又忍不住想去问杨沂中,去日本搞矿产贸易的几艘船什么时候回来?
但不用问,赵玖也心知肚明,中日之间仅仅是航行时间便需要六十天,中间还有交易过程什么的,而且尽管七月底的时候平忠盛就给了回复,可谁也不知道日本的内部斗争会演化成啥样,所以这船队什么时候回来,只有天知道。
一念至此,这官家干脆不再去想那些没有底子的事情,专心看起了手上的邸报,只能说上面的内容还挺丰富……能不丰富吗?
这可是十六版的!
“都没闲着啊。”
赵玖花了很久时间才看慢慢完这个金国出品的汉文邸报,却在看完后随意向刘晏问了一个问题。“完颜蒲鲁虎是金国太上国主吴乞买的长子?”
毕竟,虽说杨沂中才是原版万事通,但毫无疑问,北边的事情最好还是尊重一下刘晏为好。
“是。”
刘晏当即应声。
“那这些人全都是吴乞买一党?”
赵玖将身前那份邸报抽出一张来,然后一手指着其中一大段文字一手将这张邸报递给了对方。
刘晏双手接过,大略一看,便连连摇头:“官家,女真姓名大多雷同,很多时候他们自己都分不清,阿骨打建国后也只是给皇室起了汉名,下面的人依然糊里糊涂,这份名单臣委实无法辨别……不过,这里面的许多人都是奚族、契丹族、燕云汉人,臣倒是一目了然,而这些人断不会是所谓吴乞买一党,倒应该是借着吴乞买长子作乱这一回,兀术三兄弟在大肆铲除异己!”
“这就对了。”
赵玖先是连连颔首,继而又感慨起来。“之前高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吴乞买长子谋逆,朕还没多想,但今日从这邸报上看,这事没这么简单。不然,前面处置了所谓吴乞买一党,紧接着就宣布废除塞外各处行军司、清减留守、整饬军制、编练新军,还设置御史台,派出各种籍贯的御史巡查河北……再加上西路军活女、东路军乌林答泰欲两个万户的先后回到燕京……完颜三兄弟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赵官家自己感慨,刘晏又是个老实的,也不知道接话,却是一时冷了场,而这位官家稍顿之后,复又弹了弹身前邸报,若有所思:
“不过,完颜兀术到底是没敢动那些万户……反而是要拉拢那些万户大将,好去处置更麻烦的猛安、谋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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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终于有人适时出声,却正是阁门舍人仁保忠:“官家,看来马节度那里说的极对,女真人全盘汉化,但完颜兀术却不敢动万户这个级别的领兵大将。”
赵玖点了点头,但很快就立即又摇了摇头:
“马扩固然说到了点子上,但易地做想,朕在兀术三兄弟那个位置上怕是也要这般行事的。因为万户到底只是那几十个人,拿捏拉拢都算容易,将来事成后处置也算容易,而军权、治权合一的猛安、谋克制度落到了两河富庶之地,水土不服,却才是让女真战力下滑与失控的主要缘由,得分清轻重利害。就好像朕,不也是被局势逼着,只能拉着帅臣、统制官们,借他们的手调理军务吗?大家如出一辙,谁也别看不起谁!”
石亭中气氛稍微一肃,但很快仁保忠就找到了新的着力点:“如此说来,这女真人莫非是一直在学着官家来做事?”
此言一出,石亭内外皆有恍惚之态,便是赵玖也有些发怔。
因为细细思来,好像还真有这么一点意思。
不过,仅仅是一怔后,赵玖便拂袖冷笑:“各人自扫门前雪,朕也是瞎操心……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正甫,你且继续!”
杨沂中不敢怠慢,随即一一汇报了下去。
其中,既有军事统计司查到了某处青苗贷的问题,又有谁谁谁去拜会了太上渊圣皇帝,还有河北某处义军在何处发生了什么战斗,也有东蒙古王合不勒接见金使后犹豫再三,拖延到眼下,终于还是和西蒙古王一样送来了两个儿子的消息,甚至还有东京城内物价波动,蹴鞠博彩引发的舆情波动,以及太学中有大儒公开批判彩票等等等等……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而赵官家也都一一听取,然后记在心里,有些他觉得不妥的地方,也给予了指示——却还是老样子,给枢密院还有都省送条子。
可能是今日多了女真人邸报的问题,事情听完,居然已经到了中午,赵官家这才挥袖作罢,却是带着一众近臣直接在亭中用了午餐,便是班直们也在此时换班。
可这还不算,下午时分,又有都省与枢密院将一些需要赵官家颁布旨意的重要事务送达,一面讨论,一面做决断,赵官家免不了又忙了一番。而这时候,主要工作便是外朝重臣们来承担的了,少数文字工作,也由翰林学士院在附近的公房里完成,绝大多数时候,杨、刘、范、吕、仁等近臣们只要跟大押班蓝珪一起肃立,以备咨询便可。
就这样,一直辛苦到傍晚时分,赵官家才终于从石亭中起身:
“今日辛苦,大家早早散了吧!”
这话,官家已经说习惯了,近臣们也听习惯了。
故此,众人当然无话,只是齐齐行礼,然后在石亭外肃立,直接目视赵官家南面的迎阳门离去,这才各自失笑,转身准备直接从东面的临华门散去……晚上自然有换班当值的翰林学士在石亭旁与景福殿一墙之隔的地方值守……而近臣们也都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然而,这其中,杨沂中一声不吭,准备直接随同僚们一起往北面景苑的新住宅过去的时候,却又被内侍省大押班蓝珪给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