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便当柜子里找出自己的便当盒,已经习惯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挑出里面的虫子或沙土丢掉。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便当盒被单独放在一边——打开的时候,他看见里面是一坨不知是人是狗的粪便。
那一天,他合上盖子,把整个便当盒扔进厕所的抽水马桶里,拼命地按最大出水量的按钮,把整个便当盒冲了下去。
“你从后门出去吧。”
放学的时候,他的老师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对他说:“学校的正门,记者太多了。”
妹妹越来越不爱笑,到最后甚至会带着伤回到家。
他慢慢学会了避开人的视线,独来独往。
大概是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他回到家里时,家里的灯还开着。
他的母亲坐在客厅里,在给小声哭着的妹妹上药。
门开合的声音后,她们听见他回到了家里,于是抬起头来——
“我被辞退了。”
女人疲倦地说。
“血染,你能接受素菜便当吗?”
“能。”
他愣住了,习惯性地接过女人手中的医药盒子,发现已经没有碘酒了:“辞退?”
“为什么还要问——”
女人忽然站起来,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巴掌:“我失业了,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少年被打得脸歪了过去,整个身体都抖了一抖。
那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清脆,像是玻璃器皿掉到地上粉碎的声音。
趴在赤黑血染膝盖上的妹妹哭声越来越小,最后惨白着小脸,闭紧了嘴淌眼泪。她慢慢伸手抓紧了他的校服衣角,小小声地呢喃道:“哥哥,我好疼啊。”
她的手指红肿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敲过。
会是粉笔擦吗?还是现在国小学生喜欢用来画直线的铁尺?是什么东西?
谁把你的手弄伤了?少年捂着自己被母亲抽歪的脸,目光盯着他心爱的妹妹被什么打肿了的手。
他注意到:年纪不大的女孩校服拉链被扯坏了,外套正用一种笨拙地方式系起来。
在她外套的背部,有一道粉红色水笔留下的划痕,是一串英文字母。
bitch。
歪歪扭扭,轮廓很可爱,是刚刚开始学英语的小学女生才会写出来的字。
“是谁?”他问。
他的妹妹不回答,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瞳孔忽然放大,整个人在他膝盖上缩成一团。
“……为什么?”
他忽然仰脸,轻轻问那个刚刚抽了他一巴掌的女人:“妈妈,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结婚?”
那个女人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踉踉跄跄跪倒在地,她伸出削瘦的双臂,试图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搂在怀里:“为什么我会和他结过婚?”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她的哭声在夜里压抑着,简直宛如一只被猎人打断了腿的母狼的悲嚎。
在第二天的晚上,赤黑血染在经过药店的时候买了一瓶新的碘酒。
卖给他碘酒的店员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忽然问他:“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