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先生,沈小姐定的是男款婚戒,日期在一周前,她说刚拿到尺寸就急着来下定了。”
一周前,她深夜里屏住呼吸,用一根细绳量遍他所有手指。
薄时予盯着窗外,小姑娘谨慎地戴好帽子口罩出来,露出的一双桃花眼像是哭了,又像在笑,弯成两道月牙。
他抵着椅背,克制住想开门下车去抱她的冲动,喉结向下不断压着,绷紧的唇边弯出笑痕。
柠柠愿意。
柠柠也肯跟他捆绑一生。
沈禾柠回到剧团,下午节奏紧张地排练,等晚上盛大演出开始,她坐在眼花缭乱的专业后台里,反复揉着小小的首饰盒。
今天是她作为国家歌舞剧团成员的首秀,是这场高规格演出的收尾,独舞次序排在了最后一个出场。
她定了机票,只要演出一结束,马上就回家里去找他。
唯一可惜的,是她这么重要的演出,哥哥不能亲眼看到了。
沈禾柠彩排的时候熟悉过舞台,印象中面积巨大,两侧并没有帷幕,全靠灯光来调节明暗和转场。
但等到全场演出完,最后剩下她的时候,她在座无虚席的观众视线中迈上舞台,却注意到台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道厚重精致的帷幔。
沈禾柠没空多考虑,尽善尽美跳完整支舞,因为她的结束,代表整场演出已经到了尾声,所以现场气氛不再一味的安静,看不到边际的观众席上给她爆出山呼海啸的掌声。
她站在光束里,忽然看到那两道帷幔在漫天惊呼声中渐渐向中间合拢,把她跟偌大观众席上的喧嚣分隔开,挡住众多视线,而又挡不住声浪,让她继续置身于最繁华里。
沈禾柠肩膀不禁收紧,猛地转过身,裙摆在舞台上划出涟漪。
她分辨出了,在各种声音交杂的时候,有一道还很不熟练的脚步,在缓慢坚定地从身后走向她。
光束拢在她身上,在这一刻异常晃眼,沈禾柠怔怔望着那道模糊轮廓,高大笔挺,从始至终都是撑起身体,为她遮风挡雨的屏障。
他没有辅助任何工具,即便还是艰难,但仍然一步一步,没有迟疑和停顿地靠近她。
就如同这么多年里,他遍体鳞伤,沉入泥沼,被锁链缠身,还是用仅剩的所有微光来照耀她。
沈禾柠笑着,轻轻叫:“哥哥。”
薄时予答应,问她:“哥哥走起来,难看吗。”
沈禾柠摇头,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只是那么目不转睛地跟他对视:“你最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人能比。”
薄时予还是有些摇晃,双腿也不能完全整齐。
他坚持走到她面前,给她抹掉脸上滚下的水痕,对着舞台上合拢的帷幔,在铺天盖地的高呼声里,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得体的姿势,缓缓对她单膝跪下。
“柠柠,哥哥来晚了。”
“但还是想求你,把自己这么年轻的人生,都交到我手里。”
“而我已经无可回馈,只能许你生死。”
“无论生死,沈禾柠都是我的全部。”
他发颤的手指攥着已经准备太久的首饰盒,而在璀璨的钻戒之下,还安静压着一枚白玉观音,他曾经日夜戴在手腕上,来压那些根本无可挽救的妄念。
沈禾柠俯身抱住他,泪蹭在他热烫的脖颈上:“为什么,把这个也要给你的未婚妻。”
薄时予揽紧她的腰,严整西装和艳丽的绸裙无法分出彼此。
柠柠,你猜是因为什么。
我在漩涡里挣扎,信过青灯佛语,想过堕落于鬼神,到最后依旧满身解不开的执着和欲念,不管残缺完整,都想跟你化进红尘。
只有你,才是渡我一生的年少观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