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遇刚想张口,公交车就报了舞蹈学院的站名。
沈禾柠起身要下车,女孩子腰极细,上下挺翘,匆匆一瞥也勾人眼球,的确有渣的资本。
严遇的视线停留两秒,舌尖顶了顶腮,追上去捏住她肩膀。
“柠柠,你要是缺钱用,我帮你行吗,咱们雇佣关系结束,你做我女朋友,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我知道你们系的梁嘉月靠背景作威作福,和你争新生晚会的主舞位置,我也替你——”
肩上的触感以及“柠柠”两个字,刺中沈禾柠还在发抖的心口,梦里属于那个人的指尖和声线犹如被人侵犯,她抗拒地皱眉,回身挥掉严遇的手。
“学长,我知道你钱多,谢谢你屈尊纡贵跟我坐公交,”沈禾柠眼里还有水色,挑起眉直视他,“不过我赚你的钱,是为了早点去跟我身在德国的亲亲老公团聚。”
严遇脸色变了,沈禾柠不再管他,冒雨下车,没回舞蹈学院,反而直奔几十米外的医大校门。
她今天下午还有另一单小生意,去医大替人上一节课,眼看着时间要到了,她脚步又加快不少。
少女裙角浓蓝,溅起的水花贴到细白双腿上,一路都是招人侧目的明俏。
快进楼门时,沈禾柠手机响,是下单的那位医大学姐,紧张问她:“到了吗?这门课教授是我们院金字塔尖儿的神仙,特严格,还好他是这学期刚教我们系,只上过几节课,应该还不认识我,你坐最后面低头答个到就行。”
沈禾柠说:“我到楼下了,来的有点晚,估计最后一排没位置。”
学姐意味深长地笑:“薄教授的课跟别人不一样,整个教室就首尾两排座是冷门,第一排离太近,大家胆小不敢,最后一排太远,看不清他,其他的越往前越热门,二到五排是大爆款,我要不是今天有急事,不可能浪费见他的机会——”
沈禾柠意识空白了两秒,抿了抿唇问:“……薄教授?”
念到“薄”这个姓,她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喉咙水分像被蒸干,干涸得发痒,唇上一阵阵涌着梦里被人重重碾磨的热度。
学姐没听清她说什么,再追问的时候上课时间已经逼近,沈禾柠揉了下眼角,挂掉电话迈上二楼,心却坠在无底的海里漂浮。
仅仅只是提到他的姓而已,她就涩得想缩起肩膀。
她四岁被爸爸送到薄家寄住,从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开始就跟在薄时予身边长大,仰望他依赖他,长大后更着了魔似的觊觎他,所有少女青涩懵懂的情感都悄悄倾倒在他身上。
然而十五岁那年的雨夜分别,到现在四年多了,薄时予去了德国没回来过,她也再没见过他的面。
那些朦胧情感却根本无法消磨,反而变本加厉,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发酵成快要承载不住的汹涌。
她成年的那个晚上,第一次梦到自己对他不敬。
后来记不清多少次梦里缠着他的腰,他似笑非笑的语气叫她柠柠,叫她小禾苗,她醒来扑空,心揪扯着窒息,有时候能忍过去,但更多时候只能裹着被子不出声地哭。
为了能早点去德国找他,她用尽一切机会赚钱。
除了忙学业和兼职,碎片时间也不舍得浪费,干脆拿来按分钟出售。
因为她便宜高效万事皆可办成的口碑,生意一直很不错,业务范围也不断增加,现在估计在伪装女友界已经有了点名气,接下来代相亲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发展。
薄时予又不会知道她这些“前男友们”,等存够钱见到他的时候,她……
沈禾柠正小跑着往二楼最尽头的教室赶,脚步突兀地停住,鞋尖跟地面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她轻喘着,缓缓扭过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刚才余光瞥到的某个走廊转角,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放大。
几秒钟之前,她恍惚看到了一把轮椅。
上面坐着的人只留下一个侧影,清隽挺拔,肩线宽且平直,衬衫袖口解开,翻卷到小臂。
露出的手腕筋骨修长,两圈深色细绳绕在上面,绳结处悬着个很小的白玉坠子,一眼望去形似观音,称着他苍白肤色,格外扎眼。
只是一晃就过去了,沈禾柠来不及细看,等反应过来追上去时也早就没了踪影。
她顺着转角再往前看,一整排都是临时的教师办公室,不知道他到底进了哪扇门。
沈禾柠口干舌燥,手背贴着额头缓了一会儿。
她怕是疯了,一场梦和一个姓,让她今天有点魂不守舍,连撞到一个陌生身影都觉得太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