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是因外祖母那边是昀哥儿原来猜测的态度,所以惹昀哥儿难过了,但是看完信才发现,对昀哥儿来说,真相比那残酷得多。
信的前半段是以是云母的口吻写的,她先是表达了极度的震惊和悲痛,因为她直到收到这封信之前都还不知道云姣已经没了,更不知道昀哥儿的遭遇。
云母说,云家这些年过年时都让镖局帮忙送年礼和信件去苏家,但是却一次回信或是回礼都没收到过,云母以为云姣是还在生她的气,却从没想过云姣年纪轻轻,竟然已经香消玉殒。
云母看到陆憬说云姣病中找人去寻她却没有回音,到死都以为阿娘没有原谅自己,心里悲痛难抑,她明明在走之前去了好几次苏府,却每次都被下人拦住,说云姣不愿意见她。
饶是如此,她临走前还是给云姣留了信和银子,现在看来怕是没有一样到过云姣手里。
云母深切诉说了自己的悲痛,也把血淋淋的真相揭露给了昀哥儿,这一切都是苏玉泉在暗中搞鬼,他不仅让云母和云姣母女两人没能见最后一面便阴阳两隔,还私吞了云母给云姣的信和银两,让云姣抱憾而终。
而云母也被愧疚折磨了好几年,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早就被害死了,自己居然还给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送了好几年的年礼,而那个畜生,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她的亲外孙都不放过,差点用下作的手段把他害死。
信的后半段是云冽的语气,他说云母知道真相后几次哭得晕厥过去,他提起还流落在外的昀哥儿才让云母勉强振作起来。
云母本来想来看昀哥儿,但她悲伤过度身体不好,被云冽给劝住了,说好了等云母身体养好了再来。
他感谢了陆憬帮忙联系他们告知真相,委婉地提到他们若是愿意可以去醴县发展,陆憬知道,这是云冽怕自己的条件不好让昀哥儿受苦,又不好直说,他们虽然远隔千里,却是真心对昀哥儿的。
陆憬看完这封信就能理解昀哥儿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了,苏玉泉做的恶竟然还不止他们所知道的那些,昀哥儿是亲眼看着云姣一点点失去希望最后含恨而终的,他是替云姣痛,也替云姣恨。
陆憬看了看一旁小床上睡着的儿子,对柳哥儿道:“好好看着夫郎和少爷。”
柳哥儿点点头应了,陆憬拿着信去了正厅。
云飞正和王大夫相谈甚欢,见陆憬过来,云飞连忙道:“我能去看看昀哥儿和小外孙吗?”
陆憬看他风尘仆仆,显然也是赶路过来的,总算没有故意呛他,“都睡着呢,你要去看他们就换身衣服。”两人现在都虚弱,房间里得保持干净卫生。
云飞明白他的意思,他点点头,跟王大夫道过别回屋换衣服去了。
陆憬看向王大夫,再次拱手道谢,王大夫笑呵呵地摆手,他是知道昀哥儿被薛老大夫收养的身世的,现在昀哥儿突然冒出个小舅舅,他也不多问,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陆憬知道王大夫心思豁达,不在乎这些,他也没多说,恰巧陆诚这会儿过来了,陆憬刚刚出门时就吩咐他去准备红封和赏钱,他已经把下人们的赏钱安排好了,这会儿是给陆憬送红封来的。
陆憬接过红封递给王大夫,红封看着便知道分量不轻,王大夫也没推辞,乐呵呵地收了。
陆憬又开始向王大夫请教昀哥儿的身体保养恢复的问题。
王大夫对于他对昀哥儿的紧张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早料到有这一出,刚刚便让下人去拿了纸笔,把注意事项都写到纸上,此时他便把写好的纸张递给陆憬,笑道:“按照这个来做就行,不要紧张,恢复好之后一点别的问题都不会遗留。”
陆憬接过纸认真地看了看,发现这几天还是需要喝一点补气血的药,他便让陆诚跟着王大夫回去拿药,又把王大夫送到门口才返回。
他在正厅等了一会儿,云飞才看完两个崽满脸意犹未尽地过来,他见陆憬神色不对,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憬没说什么,把手里的信递给云飞,云飞一目十行地看完,一掌拍在桌上,“这个混账!昀哥儿可是因为看了这封信才突然情绪激动的?”
陆憬点了点头,“是我不好,我瞒着昀哥儿寄的信,昀哥儿本来以为外祖母那边不想和他沾上干系,但我总觉得不对,才寄了信过去询问,结果这封信今天来得太巧了,我正好不在家,让昀哥儿先看到了信。”
云飞平日里对陆憬没两句好话,都在互损,却不会在这种事上面戳他痛脚,他摇头道:“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人渣。”
陆憬没再争论这个,他冷静地道:“这件事不会不留痕迹,苏家总不可能把经手这件事的下人全都赶尽杀绝,到时候一定能找到证据。昀哥儿还在,昀哥儿阿娘的嫁妆全都得留给昀哥儿,还有昀哥儿外祖母给的那些钱,都是属于昀哥儿的,苏家到时候全都得吐出来。”
昀哥儿本来便猜测苏玉泉和白氏是为了他娘亲的嫁妆才害他性命,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手里的不止拿笔嫁妆,还有云母留给女儿的大笔银子。
云母当时要离开芜州,她怕女儿银钱不趁手会受委屈,给云姣留了变卖产业得到的三成银钱,还把云府也留给了云姣。
这都是云母对云姣的爱,却被人中途截走。
陆憬和昀哥儿甚至在乎的不是那笔钱,而是那笔钱不能落在苏家手里,他们吸着云家的血过逍遥日子,还要把云家赶尽杀绝,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苏玉泉对云家做的恶简直罄竹难书,现在昀哥儿差点难产,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
两人默契地没说出口,心里想的却都是——
就苏玉泉做的这些孽,只是抢了他的皇商哪里够呢?那不过是个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