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三年,不谈风月,只谈战事,沈净在顾清稜的悉心教导之下,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步步变成了边境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年战神。
顾清稜说的对,即便不封侯拜相,他在战场上也一样耀眼。
听闻工部尚书暴毙的消息时,敌军已经兵临城下。
这一仗赵王打的心神不宁,他终于输了。
没有永远的神话,也没有不败的战神。
但无人知道,这最终决定一国存亡的一仗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皇帝早就和敌军私通,买下他的人头。
这个懦弱的昏君,在用一整座锦绣江山为他作陪,只是想让他们忠心耿耿的一家不能再威胁到他。
赵王不是败了,他只是不想打了。
最终只剩他一人。
顾清稜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在他身后静静地站着。
他听见风从遥远的北方吹向断壁残垣的城墙之上,他听见漠北大军口号震天的脚步声冲进城门,那么多人都将手中的□□利箭指向他们。
一袭红衣的少女坐在墙头,扭过头看着他们,只要顾清稜一声令下,满城的巫蛊就能将这些漠北将士吞噬殆尽。
但沈净拦了下来。
他笑着说:“做将军一点也不好玩。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更想篡个位。”
可惜不能重来。
他顿了顿,“做皇帝也不好玩。”
沈净眼里少见的少年气又出现了,用轻飘飘的语气道:“……所以我不想玩了。”
他转过身,难得对顾清稜笑得眉眼弯弯:“你带我走吗?师父。”
边关几年,他们经常以师徒相称,毕竟顾清稜确实教了他很多,这个称呼不为过。
顾清稜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说:“好。”
今天正好是沈净二十岁的生辰,他们本来还在京城的城府里一起吃饭过生辰的。
二十岁,是天定沈净的死期。
他早就算到了这一幕,可神君不染红尘,不能插手人间事。
他无法阻止,不能干涉。
但这一刻,他看着眼前这个再无傲骨、满身血色的青年,突然听见从心底升起几分微弱的心声。
带他走吧。
顾清稜想,沈净想跟他走,那他就带他走。
他不信,区区凡人,能在他拼尽全力的掩护下伤到沈净一分一毫。
然而长箭破空,穿透少女的手和他的身体,直直钻进沈净的脊骨。
顾清稜错愕地扶住他的手臂。
——一箭穿心。
沈净抹去唇边溢出来的血丝,并不意外,甚至谁也不看,依旧只盯着顾清稜笑:“你怎么哭了?”
“我听到你和梵容说的话了,你说我命里有这一劫,逃不掉的。”
顾清稜张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我爹都没了,我也没打算跑,更不想跑——就算现在活下来,我也活不下去的。”
“你是个大善人,真的。你帮了我太多了……事到如今,都是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