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次冲突,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秦斐刚愎自用,不听劝谏,即便事实证明是他错了,难道你还指望他虚心接受吗?
到那时,人人都知他贵为一国之君却比不上臣子,还是比不上一个人人唾骂的“佞臣”!最后会招来何等后果,那个梦还不够清晰吗?
叶可可藏在裙摆下的手悄悄握紧了。
“如此说来,山匪之事就算不得飞来横祸了,”她声音干涩,“只是不知为何圣上会命世子处理此事,难不成……”
“我会出现在招提寺,只是因为北衙十六卫只有我一个闲人罢了。”
说着自嘲的话,秦晔神情却很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受害的香客不少都与京中勋贵沾亲带故,哪怕仅为安抚老臣,宫中也要有个反应。我那堂兄不愿在此多费心力,便让我来充个门面。”
“只是即便是面子活计,他也不愿让我掌兵,便指了一队禁军给杨临清,叫他帮衬着我。”
暗藏在其中的深意令少女微微颤栗。
秦斐根本没把京中出现的流寇与青苗法联系在一处,还在想着如何羞辱自己的堂弟!
他怎能愚钝至此!
叶可可张了张嘴,却觉得哪一句说出来都足够大逆不道。
最后,她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世子与我说这些,就不怕流入圣上的耳朵吗?”
秦晔眼皮都没掀,“你若是与他亲密至此,那此刻我就该喊你皇嫂,而不是叶小姐。”
说来也怪,这句简直直插要害,却奇异地让叶可可放松了下来。
“与京中所有贵女的梦中情郎朝夕相处,却只能听世子喊我嫂嫂,就算是我,也会蒙在被窝里哭吧。”她调笑了一句。
秦晔闻言挑了一下眉,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惜还未等他开口,马车便“咯噔”一声停在了原地,紧接着杨林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世妹,”这位京城的解元说话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相舍到了。”
叶可可这才发现,那些跟在车后的山匪不知何时已被押走,而车外的景色也变成了她熟悉的街巷。
“世妹,请下车。”杨临清催促道。
少女下意识地去看秦晔,却见后者靠在原地,闭目养神,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是了,以他的处境,与叶家接触,不过是平增猜疑。
“世子,”叶可可掀起车帘,回头瞧他,“多谢。”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感谢不仅为山匪一事,还为了他砸下楼的那只花瓶。
叶可可本以为秦晔不会理会自己,谁知他闻言却睁开了眼睛,靠在车壁上瞧着她。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入车中,柔化了少年凌厉的眉眼,连带着那股入怀中利刃般的艳绝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纱罩。
她想,这大概是一个,真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