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着浓郁的紫檀香,浮香袅袅。
沈相位高权重,居文臣之首,是沈家家主,有绝对的话语权。沈家三房没有分家,这些年府邸扩建,三兄弟都住在同一条巷子里。
沈相轻嘬了一口热茶,眼眸深沉:“今日废太子混入了相府,此事你可知?”
沈二爷点头:“兄长,他不过就是一个孩子。此事我虽知情,但并没有闹大。”
沈相抬眼,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沈二爷是他的得力助手,只可惜过于仁慈,办不了大事。
沈相没有多言,只是提及了重点,他沉吟一声,道:“废太子回宫后,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半夜重伤了三皇子与五皇子。三皇子脸上被咬下一块肉,五皇子直接被打断了腿。皇上勃然大怒,连夜将废太子送出宫,直接发配漠北。”
沈相只是轻描淡写。
但沈二爷已惊了一身汗。
宫里戒备森严,废太子是如何接近两位皇子,且还先后伤及了他们?
沈二爷还记得废太子几年前的光景,是个聪明上进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就有独到见解。沈二爷当过一阵子少傅,对废太子印象深刻。
沈相搁下杯盏,道:“二弟,废太子不能留。”
沈二爷怔然:“兄长,你的意思是,派人截杀废太子?他不过就是个孩子,他的母族已彻底败落,不如就算了吧。”
沈相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此子敢对三皇子与五皇子下手,还生生咬下了三皇子脸上一块肉,听宫里的线人说,那块肉根本找不到了,废太子又岂会是善类?此子不可留!斩草要除根!”
永远要给自己留后路,永远要不留后患。
这是让家族永葆恩荣的秘诀。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
沈二爷表面应下了,他从不杀生。当年妻子难产,他在佛下起誓,这辈子不杀生,只求佛祖保佑妻女。
心腹询问:“二爷,那现在该怎么做?”
沈二爷心意已定,“找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尸首代替废太子。另外,暗中护送太废子去漠北。”
好歹是忠良之后啊!
兄长太缺德了,但他下不了狠手!
沈二爷交代下去之后,就回到了妻子身边。他没有纳妾,罗氏当年难产,伤了根本,不能再生育。夫妻两还有沈宜姝一个女儿。
今日相府宴客,沈二爷也乏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在妻子身侧落座,问道:“听说你罚了姝儿?”
罗氏不以为然:“那丫头又吃醉了,这才十岁呢,以后若是馋酒可如何是好?都怨恨你,寻常对她太骄纵了。”
沈二爷就这么一个娇娇女儿,如何能不宠爱?他叹道:“夫人呐,姝儿迟早要嫁人,现在不对她好,以后想对她好都没机会。”
罗氏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态:“你的好女儿啊,日后也不知祸害谁家的公子哥。”
沈二爷一噎:“你……哪有你这样当母亲的。”
罗氏噗嗤一笑,已为人妇数年,却还保留着少女的状态,抱着沈二爷的胳膊,道:“好了好了,都听夫君的还不行么?”
罗氏一撒娇,沈二爷立刻就没了脾气,夫妻商议着,给女儿找个怎样的公子哥才合适。
最终得出结论,一定要是家室简单,脾气温雅的……
六年后。
又是一年乍暖还寒时,一大清早,沈宜姝就被母亲罗氏拉了起来。
罗氏一脸惶恐,泪眼婆娑:“姝儿,你快收拾一下,出大事了!你速速穿戴好,从角门离开,去金陵城找你的舅舅!求他庇佑!记住了,离开之后,再也不要回头!”
沈宜姝整个人是懵的,直到她被罗氏穿好衣裳,稍稍整理发髻,还没走出闺院,就看见祖母带着人堵在月门处。
祖母已七十六岁的高龄,但精神矍铄,手中拐杖重重敲了一下青石小路:“往哪儿走?!都快家破人亡了,二房还只知道顾及自己!”
罗氏爱女如命,立刻跪下:“母亲,您就放了姝儿走吧。儿媳听说新帝会吃人肉,他连手足都能杀,常年以虐人为乐,姝儿落入他手里,必死无疑啊!”
“你闭嘴!”老夫人闭了闭眼,为顾大家,只能舍弃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