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云国雾洲待了那么久,多多少少应该听说过刹那海深处有以命换命的邪法传说吧?”
“那只是传说而已。”明净翡捏紧了手指,指尖陷入肌肤,留下深深的划痕。
“传说么?那你是怎么重生的,绝迹的月衣花又是怎么出现在你手中的?”宫主笑着看见明净翡从无措惶然到濒临崩溃的模样。“其实,你到云国雾洲去就是想弄清楚,你的心上人是不是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对不对?”
见明净翡低着头不说话,宫主美丽的脸孔突然狰狞了许多,“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要留着你继续培育月衣花,可你坏了我那么多的好事,逼得我不得不联合云家,来杀了你的心上人啊。”
“你看看,前世今生,都是你害了她啊。”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再次补充道,眼中闪过妖异的光。
“都是我,害了她?”明净翡呢喃着这句话,这些年每当午夜梦回,她总会恍然想起自己所做过的事,对的错的,欢喜的难过的,好似都褪色了一般,了无生趣。
曾经因为某个人有过某种情绪,失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生出期待。
“姐姐,别听这个老妖婆的。皇上她刚才,她刚才是自己找死,跟你没有关系!”宁锦发觉明净翡神色有异,忙脱口而出,也顾不得说的话得体不得体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妄想颠覆朝政,你可别上当了。”
“你就算救醒了她也没用,只要我在,幻境就会无限损耗她的生命。”宫主美丽的脸上笑意盈盈,“是不是觉得很后悔啊?后悔没有早点珍惜她,没有对她好一些,没有陪在她身边”
女人的声音如梦似幻,仿佛在吟唱着一首甜蜜深刻的歌谣,让人平静到昏昏欲睡。
明净翡轻轻抚过谢玄濯的脸颊,轻如白雪的纱衣如羽毛般绽放。宁锦发现明净翡也跟着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这两人怀抱着对方,像是深眠一般。
“这这是怎么了?”宁锦脸色不善地盯着笑吟吟回身坐下的宫主,一面指挥着侍卫控制住她。
“很正常,那个印记自然会将她也带入幻境,搞不好她们两就一直睡下去了。”宫主看着架在自己身上的刀剑,冷冷一笑,“等谢玄濯一死,上燮就要变天了。而我也可以尝尝权力的滋味。”
“你!”宁锦气得直跺脚,她虽然也是坤泽,但是所掌握的幻术并没有这般高深,此时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谁也没想到前世今生的印记,会让这两人无法抗拒地进入幻境而无法醒来。
细长的树枝拖到了地面,朦胧的水汽温润了前方的繁花锦簇,尚为青玉色的枫树慵懒地在一片缭乱的桃树中摇曳。
这里是上燮的皇宫,明净翡看着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枫树,前方正是自己曾待过十年的冷宫,这就是谢玄濯所处的幻境吗?
幻境是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心绪最烈的、最难以忘怀的回忆。这里是独属于谢玄濯的内心深处。
原来谢玄濯也被困在这段回忆里。
她缓缓地朝冷宫厚重黑暗的大门走去,眼里含着细细碎碎的光芒,轻轻抚上了木门。
“皇上,你根本不爱她啊。你心里明明只有天下和江山而已,这个女人不过是长得好看一些罢了,现在她死了,你又在可惜什么?”
门里传来了云忆绵有些尖利到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告诉她,皇上你想把她送给云国换来短暂的和平,你多狠心啊。可是,你不知道,昨天她听见这话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伤心,竟然是不相信。”
“可我知道皇上你的计划,你假意把她送给云国,让他们放松警惕,再把明净翡抢回来,对不对?所以我怎么可能让她活着出去呢。”云忆绵的声音近乎于咆哮,而与她同在一屋的人却像尊石像一样毫无回应。
“皇上,”云忆绵忽地温柔了起来,轻声呢喃,“我还要再告诉你,昨天我还骗明净翡说,你和我早就有了个十岁的孩子。你是没看到她难以置信又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是痴情啊,被你冷落了这么久,还那么傻。”
明净翡终于听见了谢玄濯说话,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像是阳光下渴久了的蝉,无力地煽动翼翅。
“朕不爱她?”
“皇上,你明明谁都不爱啊。你若爱她,怎会让她苦守冷宫十年。十年里,你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她死了,你终于知道后悔了?”
“我不要她死。”谢玄濯声音破碎,像是被孤独消耗已久的孩子,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说着这句话。
“谢玄濯,我爱你啊,我知道你娶我,只是为了云家的权力而已。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这也不可以吗?”云忆绵跪在了铺着织金绣毯的地上,语气凶狠地哀求着同样跪着的人,“爱上你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傻?”
明净翡终于推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