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力后身体虚弱,但头脑逐渐清晰起来——谢玄濯僵着四肢不敢动,生怕明净翡多问几句,自己装傻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别以为我就会原谅你了。”明净翡了解谢玄濯的德性,不见棺材不落泪,她才懒得揭穿,“起来起来,躺着成什么体统。”
“原来你还知道体统二字。”谢玄濯被拉起来的时候,腹诽不已。
黑眸黑发的苏凌心这才拿着匕首,走到二人身边,把匕首还给了谢玄濯。
她长着一双杏眼,乍看之下,灵动可爱。唯有上翘的眼角显出几分野性难驯的味道来。
“多谢了,匕首还给你。”苏凌心在看清明净翡的长相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愣了一瞬,“你们,都是南陆人吧?对哦,前些日子我在来这里的质子?”
“你不怕他们再来报复你吗?”明净翡淡淡地发问,“这些人的来路似乎不简单。”
身上的伤疼得苏凌心龇牙咧嘴,她毫不在意地笑笑,侧着脸望向远处,“我不打他,他就不会报复了吗?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谁打我,我就一定要打回去!”
听到这话,谢玄濯睫毛微垂,一言不发地准备回帐篷里去,腰间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诶,质子殿下别走,我还没跟你说谢谢。”苏凌心觉得被明净翡看得很不自在,连忙跑了几步,想要留住谢玄濯,“你们知道南陆的情况吗?”
“你想问什么?”明净翡见谢玄濯头也不回地走开,破天荒地耐心问道。
“我姓苏名凌心,想知道风淮苏家的事。”苏凌心背着风站着,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风淮苏家,”明净翡眯眯眼,回忆起上一世谢玄濯有一员大将,好像就是姓苏来着。
“是我唐突了,”见明净翡久久没有回答,苏凌心礼貌地笑笑,“敢问姑娘你的名姓。”
作为乾元,贸然打听人家坤泽的名字的确不太好,但是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家乡的人了,止不住会想知道得多一些。
“明净翡。”
“好名字。”苏凌心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
天空中大雁高飞。明净翡但笑不语,慢慢地跟在了谢玄濯身后。
望着少女婀娜的背影,苏凌心有些不好意思喊住明净翡,她在草原上住了十年,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金发红眸的人,少女玫红色的瞳孔,似乎比火焰还要温暖。
可她却感觉少女的神情很冷,铁槿河冬天里结的冰也比不上少女眼底藏着的酷寒。
慢慢踱步回到山坡上,苏凌心踌躇半天,朝明净翡喊道:“起风了,快要下雪,你们两个最好多穿点。”
她以为明净翡不会有任何回应,没想到少女光可鉴人的长发在空气中飘动,回头问她道:“草原也这么早下雪吗?”
“对啊,”苏凌心的黑瞳亮了起来,闪着有些欢快的光,“若是下雪,我给你们送羊毛毯子来,还有羊粪蛋,烧火用的。”
听见“羊粪蛋”三个字,谢玄濯不由得抖了一下,想起刚才自己身上的泥巴里或多或少
少女走远了,苏凌心只看见她的手高高举过头顶,挥了挥。
帐篷前,谢玄濯弯腰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因为秋天太干燥,所以喉咙总是痒痒的。
豆绿色的裙子停在了自己的眼前,谢玄濯深深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来。
一个翠绿色的东西丢进了谢玄濯的怀里,是一根翠笛。
她下意识地凑近笛孔,却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馨香。她用力嗅了嗅,冷冽而独特的清新气息飘了出来,是白松香的味道轻轻拂过鼻尖。
这是南荒草原特有的树木,只有区区一米的高度,名曰求翠,质地像是竹子,看上去却像是名贵的翡翠一般。
树木中央有一抹极深的碧绿,就像是翡翠的玉眼,幽深得像是一泓凝结的春水,仿佛随时都会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陈大人让我来找你,大君要召见我们,你姐姐应该也在。”明净翡并不想解释笛子的来龙去脉,神色淡淡地上前扯住谢玄濯的衣角,往金帐的方向走去。
出人意料的是,谢玄濯没有再刻意说一些装傻充愣的话,她只是沉默,琥珀色的眸子朦朦胧胧,像是远山的雾飘了进去。
一路上,义羊部的人都若有若无地偷看她们几眼,再窃窃私语几句,什么“太弱了”,“看着就没喝羊奶”之类的话。
金帐里,褐色头发的义羊部大君左拥右抱着年轻貌美的坤泽,由着他们给自己喂来肥厚的羊肉和醇香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