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耶律方金是真的蠢!或者说他是太过自负。”宇文诺摇摇折扇,“从吞并苍月部落到如今,已经足足六年过去。他始终大张旗鼓地寻找,恨不能将漠北掘地三尺!不知错杀了多少人……却偏偏寻不到这样一个半大的孤儿。”
“你说奇不奇怪?”
“托耶律方金的鸿福,生生将这孩子塑造成天命所归,上苍庇佑的天选之子!呵呵。”宇文诺冷笑,“近些年耶律方金上了年岁,愈发的暴虐,动辄杀人灭族。漠北多少凶夷人敢怒不敢言,便真有许多信了这传言的人,竟暗暗期待着这个孩子尽早长成,好回去带领他们找大兇部落复仇呢。”
“啊这…”兆嘉玉瞠目结舌,灵光一闪,“那这岩骨部落?”
宇文诺一笑,“大多是苍月部落当年逃散的族人。六年休养生息下来,漠北部落一向分分合合的,如今也有不小的规模了。他们中还有人曾见过这个孤儿呢!只要利用得好,或许将来大有可为。”
兆嘉玉大受震撼,“宇文世兄深谋远虑,嘉玉远远不及。”
宇文诺笑而不语。
“只是……世兄相信这孤儿还活着吗?”
“活个屁。”宇文诺摇着折扇,“都六年过去了,耶律方金布下天罗地网,哪怕是只蚊子都能逮到了吧!他一个无父无母、也无族人庇护的孤儿,如何能活?至今还没下落,只怕是尸骨都被野兽啃净了。”
兆嘉玉笑道,“我猜也是。不过这样更好。凶夷人不是要个孤儿么?我们就给他们寻个孤儿!到时候扶作傀儡……”
宇文诺拍拍他肩膀,“孺子可教。”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如今,莫不如商讨一下如何办成北境那件大事……”
宇文诺早有准备,从桌下摸出一张燕云十三州的舆图来。其中北境与凶夷交界处格外清晰!上面还隐隐标注着如何引凶夷人入境的路线……
沈稚握紧拳,眸光冰冷注视着下方。
从他们谋划如何引凶夷人入境,再嫁祸定国侯府时,她望他们的视线便如同看着两个死人了。
耳中听着他们计划如何裂土分疆,更是煎熬无比。
可是紧接着,他们竟又说到了那个人。
她的仇人。
拓跋临羌。
沈稚用手捂着口,隐隐颤抖。她觉得眼眶发热,心口却凉得厉害。那种被背叛、被刺伤的隐痛仍不合时宜地不停往上浮……
周身都泛起冷意。
阿蛮立即发现了她的异常。
只是他眼睛被遮住,什么也看不见。更不能开口询问说话,急切地拉过沈稚的手,只觉得那双柔软的小手凉得彻骨,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
凶夷护卫心疼极了。将内力温和地通过两人交握的手,源源不断传给她。
过了片刻,沈稚才慢慢觉出有温暖的热流正沿着手掌、小臂直直送入经脉,流进四肢百骸。她缓缓回神,偏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护卫神色焦急。她心中一暖,冲淡了那股悲凉之意。
她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感觉到她的好转,阿蛮这才松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掌,缓缓在掌心写下几个字,“别急,有我在。”
沈稚唇角微微上翘。
阿蛮又写,“宇文诺言不由衷,不能尽信。为防北境生变,阿蛮愿替小姐去漠北走一趟。”
沈稚迟疑,又一次附在阿蛮耳畔,轻声问道,“你去做什么?”
凶夷人猝不及防,耳心一阵酥痒酸麻,心脏瞬间砰砰乱跳。他目不能视,也不知小姐会不会发觉……
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离她远了半寸。又担忧沈稚还要吩咐他,慢慢的、慢慢的将耳朵凑过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都陷进掌心里去。
沈稚眼见自己的护卫耳尖红透,又小心翼翼不敢呼吸的样子,只觉他分外可爱。明明怕痒的吧?却那么乖。心情都不由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