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阎忠说要献身投靠,林宁很惊讶,老小子抽风了?转念一想:也行,人才不嫌多,正好带你去见皇甫嵩,我和皇甫嵩关系一般,有你这个曾经的熟人,有些话不怕说开。
皇甫府,早就料到林宁来访的皇甫嵩下令清水洒道,扫净台阶,并让儿子皇甫鸿、侄子皇甫郦并肩在阶下相迎。按理,以林宁贵为太尉的身份,皇甫嵩亲自迎接也不过分,但林宁到底是不是世家一直很含糊,皇甫嵩心中嘀咕,自然得慎重些许。
若是林宁知道了皇甫嵩的想法,铁定仰天大笑数声,这大汉朝的世家豪强,确实到了必须铲除的地步。国家危若累卵尚不担忧,仍一心一墨守成规,怪不得日后曹刘孙三足鼎立,三家没一个是真正的世家,连较高的曹操也不过是借了宦官出身的名头,一辈子和世家斗争。结果曹操一死,曹丕篡汉称帝,便大力扶植世家,司马家由此崛起,可
叹大汉四百年天下,匈奴分裂,东胡丧胆,诸羌臣服,亡国不久的统一也是昙花一现,“八王之乱”爆发后,华夏真正步入了一段黑暗无序的历史。
“小子皇甫鸿(皇甫郦),参见太尉。”
林宁打量着两个年轻人,在上次入京的时候和皇甫嵩有来往,皇甫家的后辈自然也见过不少。皇甫鸿便是史书记载的皇甫嵩独子皇甫坚寿,皇甫郦则是皇甫嵩从子,皇甫叔侯的儿子,以专对著称。按照年龄来说,皇甫嵩过了耳顺之年,须发斑白,林宁逼近不惑之年,与皇甫嵩整整差了一代人,倒是皇甫鸿、皇甫郦,加冠不久,风华正茂,令林宁暗暗感叹自己老了。
“不必多礼,我与中丞(皇甫嵩刚被董卓以朝廷的名以册封御史中丞)乃忘年交,你们把我当叔叔看待即可。”林宁这话有些无礼,但论理也无大错。
皇甫兄弟也很会顺毛摸,连连口称“叔父”,林宁莞尔一笑,这才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府邸,随口道:“这皇甫家的门槛,可不好进啊!”
皇甫鸿、皇甫郦面面相觑,明白了太尉的意思,前者尴尬道:“董卓骄横,家父不愿与之同朝为官,便闭门谢客,以致心情抑郁,染了小疾,所以才慢待叔父,请叔父见谅。”
林宁嘿嘿直笑,也不知道信不信,反正没接茬。这时皇甫嵩出现在正厅门口,一副恭迎大驾地样子,看到阎忠先是一愣,面色不改地和林宁见礼,只是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和游移。阎忠是名士,更是狂生,不等林宁介绍——介绍啥啊,都认识得不能再认识了。
“将军别来无恙乎?”
阎忠开口,皇甫嵩毕竟不是刻薄之人,不能视若不见,笑了笑道:“君毅别来无恙。”
林宁很自觉地闭了嘴,一行人进入正厅,各自落座奉茶。阎忠眼里就没外人,盯着皇甫嵩笑容就没下去过:“将军,当日不听忠言,以致错失良机,又不听梁衍之谏,为董卓所执,其也命乎?”董卓横行洛阳时,征召皇甫嵩入京,其时皇甫嵩有三万兵马,于扶风驻扎,长史梁衍劝他不必理会,董卓狼子野心天下人有目共睹,去了洛阳九死一生;曾任汉阳太守的盖勋想和皇甫嵩一起讨伐董卓,奈何皇甫嵩对大汉朝忠心耿耿,谁的话也不听,坚持入京,盖勋因为兵少,无法成事,无奈跟着他去了洛阳。
皇甫鸿、皇甫郦脸色大变,对阎忠怒目而视。皇甫嵩平静地坐在主座上,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林宁和身后两个木头桩子似的许褚、黄忠,等阎忠的冷笑变成干笑,再变成
哼哼,才说;“君毅应该见两个人。”说话间,一前一后两道人影从后堂转出。
阎忠好像坐在火山口,屁股被烫了一下蹦起来,失声道:“盖元固,梁子繁?”
林宁站起来,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只能以普通礼节相见。幸亏两人主动自我介绍,原来这就是盖勋、梁衍,与皇甫嵩一道入京,受了董卓不少气,这次董卓仓皇西逃,顾不得许多,自愿跟随天子去长安的大臣为数不少,譬如王允、杨彪、荀爽等。也有不愿走的,事态紧急,董卓连杀人的时间都不敢耽误,便放任自流了,不然皇甫嵩也不会还留在洛阳。
皇甫嵩起身叹息道:“老朽风烛残年之身,只求为大汉效力,奈何董卓专政,汉纲崩坏,如今念想,不过是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罢了。元固、子繁都有意在太尉大人麾下效力,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和侄子,太尉大人若不弃,也可收留,让他们做个刀笔吏也好,披甲上阵也罢,好混一口饭吃。”
在汉末待了四五年,林宁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名人也好,小卒也罢,只要是人才,都得拉拢,三国名人总共那么多,如果专找名人,那千千万万的基层岗位都得空着不成?
“振兴大汉,正需要诸君这样的仁人志士,诸君愿为林某效力,实乃林某之福,
大汉之福。”林宁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皇甫嵩复杂一笑,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什么人没见过?林宁根本不是忠臣,但也不是佞臣,只希望大汉命运到了最后,不会太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