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牙关发抖:“下官不、不知。”真是怪哉,分明脉象有力,毫无不妥啊。
榻上那主子唇色红润,吐了一句:“庸医。”
张太医腿一哆嗦,跪了:“王爷恕罪。”
说起这位怡亲王,也真真是惹不得,当年顺帝在位太子之时,并不得朝臣拥立,这夺嫡之路,便奉行暴政,顺者昌逆者亡,先帝龙子十六,如今除了发配到边远之地的几位闲散王爷,便只剩了这位当年尚在襁褓的怡亲王,且在顺治九年时,怡亲王兄妹代替太子烨赴西陵为质,是以,如今以仁政治理大凉的顺帝而言,怡亲王便尤为受帝君偏宠,而且怡亲王又素来腹黑刁钻,真真是不好伺候,恕罪?他可是连天家王爷都敢揍的人。
凤朝九抬抬手:“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张太医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这夜,来怡亲王府诊脉的有九位太医,大半个太医院都来了,一律都是抬回去,王府外,哀嚎声连绵不绝。
只见怡亲王披了件外裳,站在王府门口,睨了一眼那一排担架上的九位太医大人,慵懒地拢了拢衣袍:“知道你们哪里错了吗?”
张太医率领一众:“下官等医术不精。”
“错。”凤朝九摇摇手指,“你们难道没听闻过宫中的小道消息?”
这位主子,难道是公报私仇?负伤的一众太医战战巍巍:“王爷指的是?”
那位阴晴不定的主子踱步过来:“沈贵妃在入宫前,曾与本王私相授受。”
张太医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身上痛,趴地磕头:“吾等罪该万死,求十六爷饶恕。”
凤朝九笑:“难道没有小道消息说本王很记仇吗?”
哪止记仇,还以阴险著称。
九位太医大人汗如雨下,面如死灰。
难怪脉象正常,求医问药是假,借题发挥才是真,这位爷,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这般明目张胆,下面的人,哪个又敢说什么。宫中小道消息果然是无风不起浪,沈贵妃与十六爷,不简单。
月隐云层,夜已深,香榭院里方送走了太医院首,元嬷嬷煎好药,沈贵妃刚睡下,十六爷便来了,翻墙来的。
元嬷嬷赶紧将粗使的丫头支开,锁了院门,守在院外。
凤朝九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混杂着冷宫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走近榻旁,半跪着伏在女子身旁。
她很瘦,瘦得有些脱相了,皮肤很白,没有一点血色,凤朝九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轻轻地唤她:“银桑。”
“银桑。”
昏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看见熟悉的面孔,她笑了笑:“你来了。”她伸手,拂了拂他的脸,衣袖滑下,裸露出手腕的疤痕,那是她剜守宫砂时留下的疤,很深,很不好看。
凤朝九亲了亲她手上的疤,抱她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端来榻旁已经凉了的药:“乖,喝药,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她很听话,一口喝干净了,也不怕苦,眉头都没皱一下。
因着发热,她脸颊潮红,许是烧久了,没力气,人也不大清醒,昏昏沉沉的,梦呓似的喊他:“九哥。”水光朦胧的眸子,看着他,她软软地说,“你抱抱我吧,我有些冷。”
凤朝九抱紧她:“银桑。”
“嗯?”
“你再等等我。”
沈银桑合上了眼,睡意昏沉地应:“好。”
他凑在她耳边,字字坚决:“若是等不下去,也告诉我,我和你一起亡命天涯。”
怀里的女子,睡得安静,拥住一室月色。
日子安生了几天,颐华长公主已归朝,太子婚事被提上议程。
大凉二十九年,冬月初九,天家三王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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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如此笃定,没有半分质疑,是质问。
那四味药的药方便是出自苏暮词之手,这龙藤花还有何用,她自然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