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告诉她这一切。”王汉庆说,“我愿意在她心里做永远都恶人,这比知道自己认贼作父强。”
他站了起来,“再见朋友们,感谢你们花时间听我说完这个故事。我心头的负担卸下了,现在可以放心陪我的女儿清算欠她的债了。”
“现在,”十分郑重地,“我当着所有观看我直播的网友,做出这份免责承诺。无论今天是什么结果,我将承受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负一切责任。20年前我选择用我的方式讨回公道,同样,20年后的现在,我的女儿也可以用她的方法向我讨债。”
“她是一位非常优秀且负责的警察。但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心里早就明白,宽泛刻板的法律不可能给人们真正的公平,我们终将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正义和公道。”
“在过去,先辈们愿意牺牲自我以迎接光明的新世界,今天我不求效仿伟人,只希望用我和我女儿的切身经历来唤醒各位沉睡的意识。这是一项伟大且漫长的事业,所以,即便我的女儿真的举起枪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并承诺不需要她负担任何责任。”
说完,手伸过来,看动作像是在关摄像。
屏幕黑了下去,弹幕却没就此停歇。
【退了?那怎么房间还没关】
【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直播结束要退出去吧】
【看不见画面了,但是还有声音】
【别纠结了,快听,好像有人进来了】
【是不是他女儿啊,好在意啊】
【啊啊啊啊有黑幕,快揭走,我要看父女干架!】
“果然是你。”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还能压抑着,冷静镇定的声音,除了时温还有谁。
尹若晨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们找了那么久的时副支真的在这儿,她一定还不知道这一切。想着连忙退出去打电话,可听见的却是冰冷机械的女提示音,无法接通。
只好又拨刘钦炜的电话。
“师父,”那边一接电话,她就马上说,“不得了了,时副支就和那个杀人犯待在一起,她肯定不知道这人刚刚在直播,而且这边房间根本没关,大家还可以听见他们说话,她肯定不知情啊,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办?”
一连串的高音疑问句,砸得刘钦炜昏了头,差点忘记选道,左拐占直行,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刚要回答,他马上又说,“我知道了,你”
话到嘴边,要说的时候又想不起来了,好像完全想不到现在该怎么办。仔细一想,他进队里以来,很少思考怎么办,以前是师父周已,后来是时温,反正天大的事上头都有人顶着想办法,他只需要配合,他们说怎么做他跟着去做好就可以了。
从来都是,要怎么做好他们安排的事不辜负他们都信任,而不是,要怎么做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师父?”感受到他的沉默,尹若晨试探着说了一句,“要不要联系局长?时副支在舆论上已经很不占优势了,要不我去找卢副局长想想办法先把直播关掉?”
刘钦炜回过神来:“你找不到他,我去吧,现在太晚了,你先”
“我找得到。”尹若晨坚定地说,“我会把卢副局找来的,师父,你在局里等我吧。”
临挂电话前,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劝慰了一句,“你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
结束通话,刘钦炜加满油门,一路踩在超速的边缘上,终于在十分钟后到了孟彧专门腾给时温住的那个家,屋里一片漆黑,时温不在就算了,孟彧又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也是关机。
用力敲了两遍门之后,忽然想到,之前局里有人说孟彧去给湖州那边帮忙了,那起案子到现在还没结果,说不定他这时候还在那边,这样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时温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叫王汉庆的人那里。
越想越有道理,连忙找人要到了负责人陆离的号码,果不其然,在电话转接到孟彧那里的时候,对方还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
孟彧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他们跑了一夜一天,夜晚才重新回到湖州市局,手机早没有电了。他一心想着早点把事情办完带结果回去找时温,根本没有关注外界情况,哪料到就这一天两夜不到,外面就变了天。
“你不用回家验证了,不信的话可以上微博看直播,我相信那东西你肯定有。”刘钦炜重新回到了车里,“我现在回局里,和卢副局他们商量办法,你要是走得开也可以过来,走不开的话——”
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知道不该迁怒于人,时温想走,没人拦得住,可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明明是他孟彧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好时温,要等外面的麻烦都处理干净了再让她回去,结果呢?
“不跟你说了,我开车了。”刘钦炜咬着牙说出了此刻他能说出的最礼貌的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留下孟彧独自怔愣,一边怔神一边点开了微博,直播仍然在进行,热度第一。
屏幕上映出他的脸,耳机里却是熟悉的声音。
——“席奔举在哪儿?”
孟彧心里一沉,席奔举正是湖州查出来的3·1案的嫌疑人,怎么会和王汉庆在一起?难道时温正是从他发过去的那些资料里发现了疑点才离开的?
突然又想到,她后来要的那段席奔举的审讯录像。
是他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