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嘉陵的私人律师颜双意是见过的。从前越嘉陵身边莺莺燕燕有不少,其中不乏一二个想要一步登天的,最后难免闹得满城风雨,都是这位董律师出面去解决。
所以严格来说,他们算是半个熟人了。
董律师坐下来,仔细地看了颜双意准备好的材料,开口前,还谨慎地打量了越嘉陵的眼色。
“董律师。”他的神色被颜双意捕捉到,她便开口,“您不用有什么顾忌,有话请直说。”
看越嘉陵坐在颜双意身侧,果然一副轻松的模样,甚至还微不可见地冲他点了点头,董律师才斟酌着开口:“颜小姐,材料我都看过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事实上我们还是居于不利地位的。”
“为什么?”她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手里捏紧了自己的裙子,棉麻的布料被她一攥,落下一团细细的褶皱。
“首先是您在四年前曾经有过一份巨额的债务记录,这很可能显示您当时的经济状况并非良好,因此也没能给予孩子一个安稳而物质条件丰富的童年。”资料翻过一页,董律师又确认了一下内容,继续说道,“而且根据您提供的病历记录,当年您曾在医院做过一个引产手术,这则可能证明您对抚养孩子本身并无强烈意愿;还有就是您最近的病情……一个抑郁症患者,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法庭会默认这样的人不能很好地照顾孩子,从而考虑变更孩子的监护人。”
“可是……”颜双意红着眼圈,嘴唇哆哆嗦嗦,挣扎了好半天才吐出一个问题来,“可当年是她亲手抛弃了孩子,难道法庭会放着一个从小把孩子养大的人不给,而把孩子交给那个遗弃了她的生母吗?”
她的情绪显然过于激动了。
越嘉陵赶紧把她搂进怀里,低头柔声安慰:“没事没事,双双,我们会有办法的。我在这里。”他拍了拍颜双意的肩头,又拿手去抹她眼角泌出的小小泪珠,“不哭。”
董律师一怔,默默低下了头。他往常也见过越嘉陵和那些女朋友们在一起的情形,闹到他这一步,一般都是谈崩了直接要摆条件、算分手费了,何曾有过这么温柔缱绻的画面?
可他是律师,那些扫兴的话,他还是不得不说:“是,我们都知道当年就是她遗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尾音沉沉,带着无尽的遗憾,“到时候她完全可以改口,说是经过双方交涉,同意将女儿暂时由你接到颜家抚养。”
但越嘉陵打断了他的解释:“你别吓唬她,直接说有什么办法!”
他仔细想了想:“除非能找到当年她遗弃婴儿时的人证、物证,或是依次推翻颜小姐曾经欠债、引产和生病的不良记录。”
“那不就是没办法?”越嘉陵反问。他的脸色已不再像初时那么轻松,惯常因含笑而微微上扬的眼角此时拉得平直,因为板起面孔,下颏往下沉了些,面部的肌肉就被扯得紧绷起来,“这个孩子我们必须争取到,办法你去想,需要什么配合找Levi。总之,要对得起我付你的律师费。”
他撂下那么一句,就扶着颜双意起了身。
两人一离座,客厅里顿时就显得空荡荡的,已经入了秋,风里多少带上了些清爽的凉意,吹动客厅与阳台之间那道白色的纱帘,眼前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颜双意一路走,一路低声呜咽着,所以脚步特别慢,越嘉陵半抱着她相陪,速度自然也慢了不少。
“颜小姐!”
身后董律师猛然想起一件事——颜双意离婚时,越嘉陵曾让他找个朋友,暗地里给她帮帮忙的。
“您的那位前夫,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