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得出奇,只听得见纸页刷拉拉翻动的声音。
颜双意毕业后就职的经历并不丰富,除了在揽境工作的几年之外,就只在邻市的一家进出口公司里做过前台接待。重点本科的学历,却甘愿猫在这家小公司里,拿着两千多块的工资一做就是一年。
说是务实,却务实得让正常人都很不解。
纸张翻到最后一页,是颜双意到邻市求职时填过的一张信息登记表。亲属信息一栏里,父母的名字后都跟着个“亡”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指了指那两行小字。
Cathy探过身去看了一眼,回想片刻才道:“据我了解,Elaine姐的父亲是当年的6月底去世的,母亲则去世于当年的9月。”
“这么近?”
“嗯。她的母亲死于自杀。”Cathy不无惋惜地摇摇头,“那年Elaine姐也太惨了,父母相继离世,所以才会选择到外地去生活,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越嘉陵捏着纸页的手一紧,纸张被他捏出了层层褶皱——那时候她还怀着孕。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口气怎么都吸不进来,直憋得他胸腔快要炸开。似乎拼尽了全力,他才挤得出四个字:“怎么回事?”
“具体……我还没有联系当地警方。”
“去查,查完马上告诉我。”他合上那摞资料,本是手一伸,要将它推出去的。但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手下按着那份文件,又移回自己面前。
Cathy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声地退了出去。
*
五点多。
太阳无声地从天边坠落,从越嘉陵书房的角度望过去,花园里的玉兰花已经迎着寒风盛开了。薄薄的一点绛紫色,像女孩子的纱裙,轻软而朦胧。
越嘉陵起身去给自己倒一杯水,回到桌边才看见,手机的屏幕亮起来了,一个电话顶了进来。
“什么事?”又是那个经纪人,这次,越嘉陵的声音明显地不耐烦起来。
“越、越总。晚晚……晚晚她……她刚刚、自杀了!”经纪人在电话那边大着舌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越嘉陵惊诧归惊诧,很快理出思绪,“她今天都接触了谁?”
经纪人的脑子已经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吃力地想了半天才想起:“哦,下午两点多,她接过一个电话。”
“谁的电话?”
“是……是……”对方支支吾吾起来。
“说。”
“是老越总的电话。”
越嘉陵没有再听下去,转而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赶到。”
“在圣和。”是一家私立医院。
越嘉陵马上拿起了车钥匙,朝门外走去。
一面走,还不忘给那位始作俑者拨了个电话。
没等越观澜开口,他先发了声:“爸,陆晚晚是不是被你逼的?”
倒是越观澜,一派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疑道:“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哼,你倒是会装傻。”越嘉陵冷笑一声,“下午给她打过电话,她就自杀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这孩子……你的女朋友,自己看不好,怎么反倒怪我?再说,就算我给她打过电话,作为长辈表示一下关心,难道不是很应该吗?”他提着水壶浇花,听筒里细微的水流声就传到了越嘉陵耳朵里,“我什么都没跟她说过,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点水像顺着电流,浇进了越嘉陵脑袋里似的,冲得他脑髓脊背一片冰凉。良久,才缓过神来。
“你从前,是不是也强迫谁做过这种‘自己的选择’?”他话音迟迟,却直截了当地点了个人名,“比如,颜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