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越嘉陵的脸色为之一白,沉默了两秒,才低声答:“做过。”
“什么时候?”
“四年前。”
医生点了点头:“那就对了。初步判断是曾经的手术导致患者的子宫留有瘢痕,现在瘢痕破裂。好在并不严重,没有造成大出血。你们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进行修补。”
越嘉陵的脑子里一阵嗡鸣,像被灌上了满满一勺烧红的铁水,又烫又疼,疼得麻木。脑子当然也就转不动了,只是呆呆地出神。
“家属。”医生呼唤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又推了推他,“家属?”
越嘉陵这才回了神:“做。”
*
手术并不大,天亮的时候,颜双意已经被推回病房了。
麻醉刚醒,她觉得身上有些冷,目光四下转了转,想找找有没有可以披盖的毯子。
触目却是一双打理得隐隐泛着光亮的皮鞋。
“还好吗。”
颜双意这才抬头,看见越嘉陵正站在床头,垂眸看她。
虽说是陪伴,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他似乎还有意离她远些,不靠近她身侧。
“嗯。”她淡然点点头,“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陪Andy吧。”
这么一说,越嘉陵倒是沉默下来。
他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只是挪动脚步到她的床尾,仍是看着她。颜双意被他那双眼睛盯得有些发毛,只能把身子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躲什么?”
“我冷。”
两个人的声线都极平淡,不像是刚刚有过亲密关系的情人,更像是单纯的工作上的伙伴。
还是越嘉陵先耐不住,明知故问:“你做过人流?”
“嗯。”
“什么时候?”
她不愿回答,只含混说了句:“当年。”
而他步步紧逼:“哪年?”
“大学毕业时。”
“几月?”
“八月。”
一字一句,莫不如自己了解的那样。并没有一个字的出入,足见真实。
越嘉陵觉得自己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了,转过身,面向窗外。灰蒙蒙的玻璃,灰蒙蒙的天,枯树枝在风里颤抖着。
“是我的?”他的声音也喑哑得像一枝被风吹着的枯树枝,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断裂下来。
“是。”她不避讳。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颜双意咬了咬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打扰你。”
他默然片刻,左手轻轻拍了拍她床尾的栏杆,发出点“咚咚”的清脆敲击声来。
“三个月了,你都能狠得下心把它拿掉……”他叹了口气,仿佛只有借着这口气,才能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似的,“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跟我断得干干净净,是么?”
换来的只是颜双意无声的默认。
可他还像是不死心。
“为什么一定不要它?”
颜双意把头转向墙壁,一滴眼泪倏然从眼角滑落,钻进她的鬓发里。她把脸使劲往枕头里贴了又贴,让织物吸尽了那滴泪,不留一点儿可疑的痕迹,才硬着声音答:“没有为什么,单纯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