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白净孱弱,因着幼时养于江南,十分畏寒。
待天寒再重些,便到了要生炭火的地步了。
临王府的车驾云榻绒靠极尽奢靡。
清丽明艳的小郡主抱着温热的药膳缩在车内。
窗牖的帷幕已早早换做了厚重的锦棉,
初冬将至的风被一并隔绝在车外。
傅长凛年少功成,无上荣光的背后却是斑驳的血泪与伤痕。
他十五岁率军直入胥州城,擒贼首,平叛乱,杀伐决断一战成名。
官拜丞相,百官俯首。
那艳绝古今的一仗却也留了一身见骨的伤,每每冬风凛冽时,隐痛如附骨之疽,钻心蚀骨难解难消。
今年冬季的风似乎格外冷一些。
楚流萤紧了紧斗篷,宝贝似的抱着食盒一路小跑进了丞相府的东殿。
翠袖在她身后提心吊胆地跟着,时时伸出手虚扶一下,唯恐这位矜贵脆弱的宝贝疙瘩出丁点儿岔子。
白鹰果然正守在殿门外,见她来连忙抱拳行了礼,接过小郡主手中沉甸甸的食盒。
傅氏老夫人曾为傅长凛的暗伤遍寻名医,却都见效不大。
这暗伤冬日里发作起来,却是钻心透骨的疼。
楚流萤生养于江南,曾有机遇结识过一位江南妙手。
彼时七岁的小流萤得知长凛哥哥如此伤势,当即与那老医师去信一封。
她那时识字已然不少,遣词亦渐有皇室风骨。
信中称曰她已寻得如意郎君,此疾难除,痛如己身云云。
秋图被这奶娃娃逗得直乐,只是他年事已高受不住皇城路远,故而修书一封教小流萤带她的“如意郎君”下江南一见。
小流萤当即应承下来,磨着傅长凛推却一身政务远赴江南。
这位老医师果然配得起“妙手”二字。
他抓了不知名古怪的药材,一剂下去立竿见影地替傅长凛止了病痛。
小流萤出生那年,江南天灾降世暴雪封门。
楚承顶着刀割般肆虐的狂风乱雪叩开了秋图的家门。
小流萤先天不足,一出生便要几近夭折。
秋图匆匆赶来时,她紧抓着那枚云河飞仙的玉佩,尚余最后一口气。
他施针勉强保住小流萤性命,开得药方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天材地宝。
楚承派出所有王府亲兵一样一样悉数找来。
未足月的婴孩灌不得汤药,就命乳母来喝,再借乳汁喂给这位命途多舛的小郡主。
秋图讲起这桩事时仍带着无尽的唏嘘。
他揉了揉小流萤的发顶,慨叹道:“一眨眼,小元宵团子已长得这般高了。”
小流萤脆生生地笑,抱着秋图的手臂软软糯糯口齿不清道:“秋阿翁,长凛哥哥的病能医吗,来年冬日里还会不会痛啊?”
秋图暗叹一声,目光瞥过这位少年丞相沉稳平和的神色。
他如实道:“旧疾伤了根骨,莫说治本,怕是这剂药亦只能扬汤止沸。”
小流萤心沉下来,又听他道:“这方子里有几味药江南独有,很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