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殊看在眼里,对燕王的变态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一炷香快燃烧完的时候,燕王丢下了香,故意慢悠悠地说:“光砍一个人的手掌有什么意思,来人,将廖大人的爱女拉过来。这次,本王给廖大人一个机会,你是选妻子的右手呢,还是选女儿的右脚!廖大人,可想好了。”
士兵将廖思思硬是从许殊怀里拽了出来,拖过去,抓起她的一只脚按在石头上,跟昏迷过去的廖夫人的右手并列放在一起。
先是妻子,如今又是女儿,廖指挥使恨极了:“连奕,祸不及家人,你有什么冲我来,冲我来啊,你这个只知道对女人下手的懦夫、混球!”
燕王根本不理,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廖大人,怎么选,你想好了吗?我数到三,看你是要妻子的右手还是女儿的右脚,你若不选,那就只能本王代劳了。若换本王代劳,那本王可是两者都要哦。”
好恶毒的计策,廖指挥使若选了妻子的手,将愧对女儿,若选了女儿的脚,将愧对妻子。明明不是他的错,最后这一切都会成为他的责任和负担。如此重复两次,廖指挥使便是有再强的心理素质,恐怕也得崩溃,这比一刀一刀砍了廖指挥使都还狠。
真是低估了燕王的狠毒和变态,许殊悠悠叹气,她必须得站出来拖延时间了。
在燕王数到“二的时候”,她忽然大声喊道:“等一下!”
燕王很是意外,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不是都吓得跟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吗?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主动站出来,他倒要看看是哪个。
燕王轻轻扭头,看到一脸淡然的许殊,再看看她旁边面露不忍的杨夫人和其他几个满脸泪痕瑟缩成一团的女眷,很是意外:“原来是薛夫人,不知薛夫人突然打断本王,有何高见?”
要说这里,谁最安全,非许殊莫属。
薛家就她一个人被抓了上来,她没有软肋。而且她的儿子在千里之外的云州掌握着三十万大军,是大燕总兵马的一半,这么远,燕王暂时也用她威胁不了薛家军。
但因为薛家军镇守两国边境,暂时,燕王也不敢动许殊,以免逼反了薛家军。他之所以将许殊一并带到城楼上,只是因为手里兵力不足,没有足够的人手单独看守许殊,万一她被人救走,薛家就不受控制了。
所以燕王才将许殊带上城楼,顺便给她看看这些不听话的下场,震慑震慑许殊。
许殊心里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她才敢站出来直面这个变态。
“殿下,高见倒是不敢谈。不过是妇道人家的几句妇人之见罢了,东方先生有些话讲得有道理,若按规矩,殿下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朝政之事,我这种妇道人家也不懂,我只知道,真打起来,受苦的还是咱们的儿郎和百姓。至于是哪个殿下登位,其实无甚要紧,只要对大燕好,对百姓好,便是一桩好事。侯爷和廖大人,实在不必如此死板。”
燕王大喜:“夫人果然深明大义。定北候,廖指挥使听见了吗?你们俩自诩聪明,倒不若一个妇人。”
廖指挥使抬头,对许殊怒目而视,似是没想到她是这种贪生怕死之辈,火都没烧到她身上,她就投降了,还反过来劝他们。
定北候还是没作声,像是没听到一样,也没看许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燕王看他们这样冥顽不灵就来气。大军围城,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虽然现在他手里掌握着杨、廖两家的几个重要成员,暂时能够要挟他们。可这些人一直不肯妥协,虐杀虽能吓住一部分人,但同时也能激起下方将士的士气,若最后两家还是抵死不从,反倒会弄巧成拙,激起两营将士的仇恨。
别看他面上凶得很,实则他根本没下死手,挑的是妇人家眷,对廖指挥使和定北候已经是相当客气了,就是想吓住他们,早点妥协,又不至于激怒将士。
如今,他的人马虽然暂时控制了京城。可齐王还在逃,城里也有反对他的人,他必须尽快使局势稳定下来,铲除异己,顺利登基,名正言顺地执掌大燕。
可这两人着实可恶,软硬不吃。那只能来点狠的了,燕王气急,正欲开口加刑,许殊又福身道:“殿下若信得过臣妇,不若让臣妇单独跟侯爷和廖指挥使单独谈谈,若能劝服他们,消弭一场兵戎相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能这样自然是最好。燕王对许殊这位深居简出的薛夫人最多的了解就是陆瑶口中那个恶婆婆,其他的无从得知。但今日一看,不若陆瑶说的那样胡搅蛮缠,倒是不卑不亢,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虽不知她能不能说服杨、廖二人,但看那二人油盐不进的样子,燕王也没什么好招,只得同意:“那就麻烦夫人了,若夫人能劝服他们,解京城之困,救黎民于水火中,本王和全城百姓都感激不尽。来人将他们带进去。”
说得可真好听。许殊笑着说:“谢殿下,臣妇定当竭尽全力!”
士兵将三人押送进了城楼上的一间小屋,然后关上门。
门内只剩三人,许殊只是双手被绑,定北候和廖指挥使则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手里没工具,这种情况下,许殊不会天真地以为她能够磨断绳子逃脱。她淡然地坐到屋里的一张椅子上。
廖指挥使见了,冷哼一声别开了头,似是不愿跟许殊说话。
倒是定北候挺和气的,只是说出口的话有些让人沮丧:“薛夫人,你何必浪费唇舌呢!”
许殊无奈地笑道:“世伯,廖大人,事已至此,你们又何必如此固执呢?谁继位对咱们这些百姓臣子来说都是一样的,燕王占了嫡长的名分,若按规矩,先皇去后本来也是该他继位。”
“薛夫人,念你是个女人家,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贪生怕死,我也不说什么,但你别拖我们下水,人各有志,咱们不强求,只是可惜了薛老将军,死后晚节不保,怕是地下有知也要羞愧死。”廖指挥使说话很不客气。
许殊装作没听见,苦笑:“廖大人,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思思考量考量啊。她才十四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好好的小姑娘少了一只脚,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廖指挥使梗着脖子硬气地说:“那也是她的命。她生在廖家,享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我们这做父母的没甚对不起她的。如今廖家有难,她跟家族共沉浮,也是应该的。”
他就认准了一个死理,怎么劝都劝不动。
许殊无可奈何,望向定北候:“世伯,你是咱们中辈分最大的,经历的事也是最多的,如今皇上仙逝,东宫无主,齐王不知所踪,燕王势大,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年幼,要么资质平平,哪一个及得上燕王?燕王曾替圣上监国数年,性情温和仁义,对处理国家大事信手拈来,便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百姓,也没比他更适合的继承人了?你们又何必反对,做那历史的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