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86青萍（第2页）

原本他想等打败魔头之后，就好好地和新娘子讲清楚。没想到后来所有的事，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正派联手后，那魔头吃了几次亏，反而变得越来越厉害。他们查出来，那魔头身边来了个女子，用青纱覆面，擅长用毒，身形窈窕，被称为“青鬼女”。

莫老头说到这，神情自嘲，低低道：“我第一次见到‘青鬼女’，便知道是她。你知道我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那就是劝她回头，让她赶快走。他们都尊我为正道之首。可我并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我只是喜欢练剑，喜欢美人。她以为我不爱她，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是否爱过她。只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让我心痛的女人。”

莫随风以为纪青萍是因爱生恨，劝说无果后，最终的大战还是来临了。那天众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莫随风单挑魔头，战局一直处于下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莫随风即将毙命于他掌下时，一直在对付他人的青鬼突然闪身出现，替他挡下这一掌。同时她洒出大量药粉，莫随风抓住时机刺出一剑，这才杀了魔头。

他抱着一直吐血的女人，颤抖着揭开她的面纱，想要触碰她的脸。这时才发现青萍竟然容貌尽毁。他怒不可遏，“谁做的！”

青萍那时还有说几句话的力气，她露出一个快意的笑，眼里有浓烈的恨，也有无可奈何的爱。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留恋地看了眼即将破晓的天空。

“青萍到死之前什么都没说。曾经我以为这是她的包容，后来知道真相之后，我才知道这原来是最狠心的惩罚。那芜湖派的魏采薇是公认的温婉大气，人人都说我今生能得此贤妻三生有幸。曾经我也这么以为。青萍死后的好几年，我萎靡不振，她一直劝慰陪伴我。后来我心软了，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与她生儿育女，她将清风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包括我的那些红颜。我的庶子庶女一直身体不好，多病多灾。但我也懒得去管，我不过而立之年的时候，觉得人生太漫长了。我不知道我在缅怀和痛苦什么。直到有次后宅倾轧闹到了明面上。我新纳的小妾出去礼佛，遇到山匪，清白尽失，还被毁了容。”

莫随风惨淡地笑了起来，“那时我耽于酒色，好几年不摸剑。但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小妾脸上那几道伤疤，走势和力度和青萍脸上的一模一样。所以我去查了，结果你也猜得到。”

“那毒妇说，当年我最后一次求见青萍的时候，她没有出现，是被她派人绑了，不仅沾污了她，还毁了她的脸。甚至大婚那天，她还私下请了青萍。她说青萍来了，就在她面前，我们拜了天地。”

唐心默默地听着，眼前似乎幻化出当年的风云，她想出声安慰，可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风霜，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的双眸黯淡，只有提起“纪青萍”这个名字时，才会重现光亮。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任何安慰好像都显得轻飘飘。

莫随风说完往事后沉默许久。两人站在街口，头顶是将暗未暗的天空，仿佛黑夜前最后的光明，又像即将破晓前的微光，就如纪青萍最后看到的一样。

老人平复了下心绪，抛出正题，“丫头，我知道你猜到了。秦朗与我有渊源。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

“莫爷爷，您不必如此”

“别急，先听我说完，”莫随风眼神柔和，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老头，“秦朗是青萍的后人，他很像她。当年青萍和我分开前已有身孕，这都是魏采薇亲口说的。她就是怕这个，才下那样的毒手。算算年纪秦朗应该是孙辈。”

他本来是多豁达的一个人，此时却如此避着，连一句“是我的外孙”都不敢说。唐心觉得心里堵得慌，更加难过了。

“我知道你是个想干大事的，也很看好你。三年前阿月做生意的时候，你不求我帮忙。如今就算你不说，这个忙我也一定会帮。”

这下轮到唐心惊讶了，“您不用这样的，这些年我和二哥承了您许多恩情。”

莫老头摸了摸她的头，眼含欣慰，继续说道：“我没有杀魏采薇，她最后还是选择自缢。芜湖派把这个账算在我头上，老掌门过世后，他们便以此为由头，向清风山庄开战。”

“也许是报应，我所有的儿女无一存活。我苟延残喘，因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便能念着青萍一天。我不是个好人，但我也不坏。活了这么久，我觉得已经足够。该到地下去寻她了，等她给我千刀万剐，我心甘情愿。”

唐心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莫随风却直接替她指明了道路。“我有个最好的兄弟，如今是漕运里的土皇帝。丫头，我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次让我帮你。”

她之前只是隐隐有这个念头，没想到莫随风竟能就这么猜到。唐心突然觉得她还是太低估了他。但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

她坚定道：“您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秦朗。虽然我不懂江湖，也知道芜湖派的名声。如果您因为我有任何危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丫头，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别让秦朗知道这一切，让他快乐地过完这辈子。爷爷多谢你了。”话刚说完，莫老头拿出随身带着的打狗棒，扭开了木棒的顶端。

“莫爷爷！”

“砰——”木棒传来轻轻的爆裂声，半空中绽放出一朵青色烟花，形状如莲。青莲当风，这是几乎绝迹的清风山庄的信号。唐心瞬间红了眼睛，攥住莫老头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