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跟村长两个人这一宿也没别的,喝多了就倒下睡了,香秀也去另一个屋子里抱着孩子睡了下来,大约梦里,他们会看到一个没有金老憨一家祖孙三人这样的人的世界吧。
谁知道呢!
金秋却因为遭遇了这种事,一时间成了村子里最被人同情的人,同时也受到了无数少女的崇拜,甚至还有大小伙子也对她改观了,他们就见她拿着棒子打坏人的样子好看,那姿态怎么看怎么帅气,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健壮——健壮、英武,一个少女有这样的品质对于村子里的男人们来说就是最美的。
一时间,不少少年郎会主动跟金秋搭话,还会找她学学怎么挥舞那根大棍子。
少女也一样,甚至更加热衷于做这件事。
“肯定要学啊!”奉爱秀一直被自己弟弟欺负,现在她天天手里拎着棍子,真的就让她那个屁本事没有的弟弟老实多了。
“就是!”村子里的一个才十四岁的男孩用力挥舞着棍子,“等我学好了这个,来年征兵的时候就可以给首长表演表演了!到时候啊,我就能穿上军装,知道吧,特别好看的!”
少年的话让旁边的年轻人都大笑了起来。
“行了,走吧,该去跳忠字舞了!”罗香秀跑了过来,对这些吃晚饭休息的少男少女们招手,“快点儿,不然不等你们啊!”
这十几个少年人就跑向打谷场。
大家在寒风里,小脸儿冻得通红,在高低不齐的歌声中用力举起手。
这是一个积极的年代,这又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每一个人都有着梦想,他们不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只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
跳了舞,这就轮到要把被下放到村子里来的人拉到台上做检讨的时候了。金秋记得这些人,但是对这些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又是什么身份,她其实并不了解——上辈子就没有这个机会,这辈子她也没想要拓展什么自己的交际水平,何况这些人要是真的有本事的,她是根本糊弄不住人家的,就是这样不对他们有恶意又不对他们过分讨好就很好。
台子上,下放的几个人做检讨,说自己学习了什么,做过什么,现在想到要反省自己当年有什么做得不对做得不好,决定要怎样怎样做得好……说了一堆,金秋倒是听出来一点门道。
有一个还真的是京城的老师,好像还挺有能耐的。
至于别的这些人说自己以前是干啥干啥的,她还是完全不懂——她就算是上辈子也只是做过会计,还没有考过高级职称的那种,所以他们说的东西,她能听得懂的部分不多,不过大概也听出来这些人也没做过啥大事儿坏事儿。
大概,也就是被牵连了。
金秋想要问那老师一些高考题目,但却不知道找什么机会去问,想了三番五次,最后还是决定不去问了。
虽然她是想要上好大学的,但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聪明到能上最好的大学,且不说别的,她一开始的目标也就是个卫校,现在要是找不到好老师给补习就找不到吧,总不能为了找个补习老师就把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暴露出去——就算不暴露,也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哪里不正常,毕竟这时候恢复高考这事儿还没有半点儿消息呢!
所以,想要下放的几个人给自己补习这个想法才冒了个头就给金秋自己按了下去。她顶多就是在对方干活的时候顺便搭把手而已,而这样做的人其实也不少,大都是小孩,大人是不会去做的。
金秋是个半大丫头,她帮不帮都是没所谓的,更不用说因为她那畜生爷爷一家三口的事儿,村子里很多人都因为误会了她而心生愧疚,自然也就对她过分宽容了一点。
不仅村里人对她宽容,连这几个被下放的老头老太太都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
不仅同情,还略有点儿八卦。
就在金秋抓了两只鸡去大队算工分的时候,跟着一道走的一个下放的老太太,就一脸八卦地小声问她:“你真的以后绝对不搭理你那爷爷了啊?”
金秋点头:“嗯,不搭理了,搭理了就跟自杀没差。”
“哟呵!”老太太的脸都有点儿发光了,眼睛亮晶晶的,“姑娘,你做得对。”她竟然没有如一般的老太太那般劝说她去和解,“我跟你说,姑娘,你这不是能在村子里过一辈子的人,你听我的,以后你得往城里走,做工人,在工会里做事,去做妇女工作,你这样子的人品,不能埋没了。”
这老太太的话,像是一盏灯,挂在了金秋的面前。
她想要光,就得看着这盏灯。
两个人一哼一哈的搭着话,到了大队,谁知道正巧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身边带了两个警卫员,正在跟支书说话。
“哎!首长,您看,正说着金秋呢,这人就来了!”支书钢子连忙满面堆笑地引着男人走到金秋面前,“这就是金大民的女儿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