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悦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流风卷着那一缕血回到仁惠仙子身边。殷悦连挣扎都放弃,惨淡一笑,把破剑扔在一边,盘膝坐下,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们便”的疲惫神态。
仁惠仙子捏了个决,流风上的血渍析出,在空中变换着形状,最后凝结成一颗黑色的小珠子。
“本以为你是魔族流落人间的半血后裔。”仁惠仙子将那枚主子虚虚窝在掌中,使劲一捏,碎成黑色的齑粉,嘴角浮现出冷笑:“没想到竟然是纯血魔族!”
听闻这话,无上宫主和殷悦都诧异地抬起头来,异口同声:“这不可能!”
仁惠仙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饶有兴味:“哦?怎么就不可能?”
无上宫主忙说:“我捡他时,曾得一位仙子千里传音托付我好生照料,说这是他父亲将他硬从自己身边夺走,她因身受重伤无法照料,只能千里托孤。那仙子法力纯正,正是人族!”
容逸恍然大悟,无上宫主定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殷悦,殷悦才会对父母有截然不同的态度。
仁惠仙子:“传音的人一定是他母亲?你只要不是亲眼所见,就不可以下定论!”
她举起手来,掌中凝出靛色真气,无上宫主慌忙拉住她胳膊:“师姑!这孩子自幼在修仙界长大,于仙魔相争一事只在书中看过——我知道魔族害你至深,但你怎能把自己的仇恨加在无辜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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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惠另一掌拍开无上宫主,怒目圆瞪,靛色真气穿透金笼,向殷悦袭来:“他不是人!”
“他是魔!”
“他定是魔界放在修仙界的一颗暗钉,只等我们不备就要被他刺伤!好在发现的早,斩草,除根!”
无上宫主惊得胡子都翘起来,拍地起身,身法灵活地挡在金笼前:“不——”
他很快,仁惠仙子的真气更快,快到他都来不及张开护体罡气。
靛色的真气无形,却威力巨大,瞬间洞穿他丹田洞府处。
殷悦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师父……”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仁惠仙子和罗画月。罗画月惊呼一声“前辈”,上前扶住他摇摇yu坠的身形。仁惠仙子立刻收回手:“钟鸣!你怎么这么——”
无上宫主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下巴上雪白的胡须,呵呵笑着:“不懂事……师姑知道,我从小就不懂事……这孩子我捡来养了二十几年,就是只狗,我也舍不得它不明不白死了……”
“是魔也好,是人也好,他都是我……”
话没说话,无上宫主颓然倒地。
就算是修仙人士,被伤及最要命的丹田洞府,也是命悬一线。
“师父!”殷悦扑过来,不顾金笼兹兹电流,从里面焦急地伸出手来,抓住无上宫主肩膀上的衣服,跟个三岁孩子似的说哭就哭了出来:“师父我有药!”
他从介子囊中翻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堆在无上宫主身边,抬头再看向仁惠仙子时,眼中已经隐隐有血丝:“……你若恨魔族,杀我就好,关我师父什么事?”
无上宫主躺倒在地,血流了遍地,罗画月双手也沾上不少,她惊慌地抬头:“……宫主,宫主没有呼吸了……”
容逸心中一紧。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她的预想。她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不,颤抖的不是她,是将剑紧握,站起身低着头的殷悦。
他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剑在剑鞘中发出细碎的敲击声。
仁惠仙子没注意到他的异象。她扑到已经没了生息的无上宫主身边,一边用法术止住他腹部伤口,一边一叠声地唤他的名字:
“钟鸣,钟鸣?”
“……你杀了我师父。”